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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歇村乃大安国东南方向一处不起眼的小村庄,因为与王都离得远,交通多有不便的缘故,村子上的人生活大都不富裕。
好在村落靠山背水,地势平整,土壤肥沃,但凡勤快一些,还是能从庄稼地里刨一口吃食的。
虽然只是初夏时节,但刚露出的日头已经能让人感受到些许燥热了,村里偷懒的小孩们被家里大人赶着下床,一并都跑到屋子外头干活去。
就在这时候,村东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锣吹唢呐的声音,热热闹闹的一下子就把沉闷的小村庄惊动了。
最是喜欢凑热闹的农妇立刻就探出了头,向过路的人打听消息:“哟!东头怎么了这是?谁家这个日子嫁娶呀!”
“可不是!算命先生明明白白的说着呢!今天不宜嫁娶,也不知道是谁家争着触这个霉头!”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没了,一边的男人听不下去了,立刻皱起眉头呵斥:“都在胡咧咧些什么!是村东方家那个小儿子,病殃殃就差一口气了,他家老太太特意请教过的,找了个隔壁村合八字的双儿做夫郎冲喜,只是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急,村子里居然都没什么人知道!”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来瞬间打开了农妇的话匣子。
“方家小儿子?叫重山的那个?十九二十岁了吧?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占人隔壁村姑娘的便宜,叫人哥哥打下水去了吗?”
“别说,估计就是落了水里才病殃殃的差口气!”
“唉!要我说,方家人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他了,上面老太太护着,家里哥哥们让着,现在都无法无天了!咱村里小霸王,偷鸡摸狗总少不了他,前年我家种的瓜叫他带着他那帮土匪给糟蹋的……现在提起来都肝疼肝疼的!”
“也是造孽!冲什么喜啊!不知道谁家双儿倒了血霉,跟了这么个人,以后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两个人聊的上头了,越说越起劲,要么猜测说方重山恐怕活不过今日了,要么就是议论那个冲喜的小双儿多么多么可怜。
而这样的议论在河歇村里并不只有一处。
方家算得上是村里的大户,祖上据说是中过秀才的,颇有几分家底,如今小儿子要冲喜,自然凑上去不少瞧热闹的人。
与村子里寻常人家嫁娶一样,方家屋里屋外都添了些喜庆的红绸,篱笆围栏的大院子里摆了几张借来的大宽桌和小木凳,被邀请来的客人们或站或坐,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嫁过来的小双儿。
“听说是隔壁姜村的。”其中一位客人消息最是灵通,刻意拉低了声量与同桌的村民八卦:“好像叫什么姜然的小双儿!”
“姜然这名字我听着熟。”旁边另一位知道些内情的客人立刻来了劲,“听说他小时候亲生的阿父就叫大水冲走了,他爹没隔几年又给他要了个新阿父,那新阿父是个有福气的,刚过门没多久肚子就起来了,你猜怎么着?居然生了个双胎,别人家想死都没能想着的汉子和姑娘,都叫他一胎生了!”
众人一听,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纷纷感叹道:“汉子与姑娘多金贵啊,小双儿又不值钱,更何况和新阿父不亲,难怪被卖过来给方重山这丧门鬼冲喜呢!”
“这小双儿倒是可怜了,嘿嘿,不过方家也算有点家底,应当是给了不少聘礼罢……”
“嗨,再多的聘礼还不都落新阿父与他那两个弟妹手上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八卦了一回,等听到庭外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后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冲喜的倒霉小双儿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外院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方家的内院却是一片凄风惨雨。
年过六旬的方家老太太愁容满面的坐在床边直叹气,床上躺着个满脸病容的年轻汉子,生就一副俊俏的模样,一对剑眉上挑,只可惜病气太重,掩盖了眉目间的纨绔风流。
方家主事的方远看老太太悄悄抹眼泪,再斜眼看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自家小儿子,一时间烦闷的厉害,索性别过脸不说话。
比方远小上几岁的弟弟方笛靠在桌案边上,看看大哥冷凝的脸色,又看娘亲止不住的抹泪,不由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劝慰老太太道:“娘亲,您也莫要太伤心了,您不是问算命先生看过的吗?都说重山命好有福气,这回准能平平安安度过去的。”
方老太太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大声了些,哽哽咽咽地嘟囔道:“若是我这小孙子真的有福气,哪里要受今天这样的罪!”
“刚出生没多久便没了娘亲,左右是家里年纪最小的老小,我平日里宠着惯的,谁知道给他天杀的江家兄妹害成这样!”
“我话就先撂在这!我这宝贝乖孙要是真挺不过这关去,婆子我就是拼了一把老骨头,也不能叫他江家好过!”
方老太太越说越恨,捏紧了拳头,狠命捶了两下。
老太太口中所说的江家兄妹,正是叫方重山跌落水里,一病不起的罪魁祸首。
方重山自幼家里就娇惯的很,等长到十八九岁更是浪荡的厉害,平日里偷鸡摸狗也便罢了,跟着几个不学无术的哥们儿慢慢知道了些男女情|事。
只是这年头,姑娘家何等珍贵,出来抛头露面的大多都是双儿,方重山自诩相貌出众,当然看不上双儿,一心要找个温柔小意的姑娘,好让一众哥们儿羡慕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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