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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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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与杨小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那人一身衣衫破烂，背着六个布袋，显然是丐帮中人。老六赶忙上前扶了一把，来人满脸血污，却依稀可以辨出身份，正是大智分舵下的一名头目。这人姓龙，因为做人八面玲珑，被人戏称龙八爷。

只是此时他这狼狈的模样已与平日的意气风发相差太远，一边咳嗽，一边呼叫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老六在他背后拍了一掌，替他顺了口气，沉声道：“龙兄！少安毋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龙八爷的喘气声顿了一顿，突然涕泗横流，哭道：“程长老......程长老......他遇......遇害了！”老六蹬蹬向后退了两大步，失声道：“什么？......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龙八爷啼哭不止，断断续续道：“鞑子奸诈狡猾，竟派大批高手夜袭我大智分舵。程长老与舵主带领大伙浴血奋战，后来双拳不敌四手，都身受重伤。程长老大义凛然，为了掩护大家撤退......与几个鞑子高手同归于尽了......”

老六脸色煞白，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龙八爷用袖口擦了擦脸，又道：“当时程长老自知大限将至，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将令牌带回丐帮总舵，好生看管，莫要让奸人夺了去。”老六回过神来，微微一愣，不解道：“原先程长老可是让我带着玄铁令去城东的‘来福客栈’啊。”

龙八爷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鞑子夜袭我大智分舵，显然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到了这番时刻，我帮一众好手皆死伤殆尽，江陵城中已没有一处安全之地，唯有先暗中将宝物送回总舵，才是上策啊。”老六微微一思量，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正要发话，杨小子忽然道：“八爷真是神通广大，竟早就知道六哥与我身在这间破庙之中。”

听了杨小子的话，龙八爷神情一滞，顿了顿，随即道：“这.....自然是程长老告诉我的。”老六闻言，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丝灵光，心中登时雪亮，不禁望向杨小子，只见他也正向自己看来。两人目光相接，刹那间均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当时程长老将玄铁令交于老六与杨小子后，便匆匆离去，自然不知道他二人会藏身于关公庙中。可刚刚龙八爷却说是从程长老口中得知了两人的踪迹，这其中显然有蹊跷。

老六心中一惊，心道：“那他之前所说的程长老遇害之类也多半是假的。同为丐帮兄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玄铁令吗？莫非帮中已生大变？”

老六定了定神，打了个哈哈，道：“龙兄能现身于此，真乃不幸中的万幸，不然我老六还尚且蒙在鼓里。”一边说的同时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

这姓龙的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其实是个高手，不然也背不起六只布袋。老六不想贸然与他动手，一来是觉得自己的武功较他稍逊一筹，并无取胜把握；二来是不清楚暗中是否有他的同伙，不愿打草惊蛇。

龙八爷止住哭声，往老六脸上一瞥，见他有一丝迟疑，急忙道：“六兄，当下可不是犹豫的时候。趁天未大亮，咱们悄悄出城尚有八成把握，况且城外还有不少弟兄接应，但若是迟了......”

老六听着他恳切的话语，心想：“他也是耐得住性子，竟没有主动向我讨要那枚玄铁令......是了，若是操之过急，我定会起戒心。况且双方若是动起手来，难免给我逃走的机会。”转念又想：“他尚以为我毫不知情，既然如此，无疑现在就是我们二人脱身的最好时机了。”

念及于此，老六当机立断，道：“龙兄言之有理，请你带路吧！”龙八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六兄果然识大体。”

此时，老六忽然一声惊呼，指向龙八爷身后，喝道：“是什么人？”

就在龙八爷分神转头地一霎那，老六猱身扑上，双手连抓，已使出了自己的看门本事，“缠丝擒拿手”。

龙八爷听见脑边一阵劲风袭来，立刻就知道不妙，脚下自然而然地向侧边一滑，闪躲过去。他回过头来，见老六神情肃然，一招一式接连不断地向自己攻来，顿时就知谋划败露。

虽然老六是攻其不备，但龙八爷绝非庸手，急促之下，竟也将攻势一一化解。片刻之间，两人交手已有十招，龙八爷缓过气来，出手愈发老辣，稳占上风。但正在这时，他目光偶然瞥过，竟发现原先站在一侧的杨小子已经不见踪迹，定睛一看，只见后门虚掩，心中顿时咯噔一响，想道：“糟糕！方才急着打斗，居然让那小子溜了去。”又见老六虽落下风，但招招求稳，显然是想拖住自己，不禁心中暗骂：“这厮狡猾的紧，定是让那小鬼头带着令牌先跑了，自己却想使‘缓兵之计’！”

龙八爷想到此节，手下再不留情面，力道陡然加重，以求速战速决。老六只觉对方的内力如潮水般涌来，逼得自己步步后退。从一开始两人相距三尺，渐渐到半丈，后来退的越来越远。

老六所使的“缠丝擒拿手”乃一位丐帮前辈所创，其实是一门颇为上乘的擒拿功夫。但因一些招式已年久失传，又因老六内力不如对手深厚，无法近身，所以十成威力尚未发挥出六成。眼见自己身处劣势，老六一咬牙，立刻变招，双拳虎虎生风，正是一套“伏虎拳法”。

与“缠丝擒拿手”的小巧灵活相比，“伏虎拳法”刚柔并济且圆转如意，在招式上弥补了内力的不足，一时间老六倒与龙八爷斗了个分秋色。只是此时两人心态又各有不同。老六知道杨小子已经脱身，到了这个关头，心里反而平静。自己这里能拖一阵，便是一阵，最不济也是一死罢了。

但龙八爷却越发焦躁不安，心想：“自己虽然轻功不俗，但给老六拖上半个时辰，那小子便多了半个时辰跑路，到时难免就节外生枝。”境由心生，心里一急，手上招式难免有些贪功冒进，被老六抓住破绽，一拳直捣黄龙。

龙八爷顿时一惊，急忙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去，顺势向后翻了个筋斗，双腿向上连踢，足尖先后点中老六肋下胸前两处穴道。老六顿时浑身一麻，缓缓坐倒。龙八爷这一下反败为胜，并非运气偶然，实在是他功力与应变终究胜了老六一筹。

龙八爷上前在老六怀里一搜，并未发现令牌的踪迹，更加确信是杨小子携之而逃了。此间，老六手足无力，只得瘫坐在地，口中却不停叫骂。

龙八爷听得也烦了，道：“老六，兄弟我念在大家同为本帮弟子的份上，不愿有辱于你，但你若再不住嘴，我可要点你的哑穴了。”

老六面色铁青，道：“你说得好听，但做出这种事情来，又是什么意思？你先前花言巧语，欺骗于我，是不是图谋不轨，心存歹念？”

这两句话问得掷地有声，龙八爷神情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接口，过了良久，才叹一口气，道：“老六，这中间的是非曲折，一时与你说不明白。”顿了顿，道：“程长老要你将那令牌送入一人手中，是也不是？”

老六哼了一声，并不说话。龙八爷又问：“那人身在何处？”老六“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尽管问我，看我告不告诉你。”

龙八爷气恼至极，一时间凶性大发，从腰间抽出一槟匕首，架在老六脖颈之上，恶狠狠道：“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说么？”

老六觉得颈上一凉，随即有微微刺痛感，不禁汗毛根根竖起，心知匕首已划破皮肤，若是再深得半寸，自己必然一命呜呼。此时他的一条命全部拿捏在龙八爷手上，但老六早已置身死于度外，脖子一挺，又让刀子深入几分，森然道：“我绝不会吐露一字，你快快动手吧！”

龙八爷瞪大眼睛，盯着老六看了半响，把手中匕首收了回去，道：“手足相残，是本帮的大忌，我可不能杀你。”又重重地在老六身上的穴位补了几指，叫他完全不能动弹，接着道：“我大智分舵的弟子遍布全城，要找出一个人来，又有何难？你不说便不说吧。”说罢，竟将老六一人抛下，昂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