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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帐前和松岳在门口说了话。傅湘衡睡觉警觉，按说是能察觉到来人的，可是此刻床榻上的他像是被魇住了，根本没有醒来。来到近前，夏翊就着灯光看他的脸。只见他的嘴唇干裂，两颊通红。“衡哥哥……”夏翊怕惊到他，只是轻轻叫。“嗯……”那人还是醒不过来，在榻上辗转。夏翊伸出手，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心如刀割。怪不得松岳说来了也好。他应该病了好几天了。那人被熟悉而温暖的手抚摸着，终于恢复些意识，艰难的睁开眼。眼帘掀开，愣了一愣，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衡哥哥，是我。我给你送药来了。”夏翊心想好歹得找个理由，要不就是抗命不从了。那人刚要开口，一阵咳意涌上来，连忙欠起身子捂住嘴。夏翊帮他轻拍这后背。这才发现他斗篷下还穿着棉衣。“呃……”傅湘衡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开口说：“我管的了千军万马，可就是管不了你一个。”夏翊从床头拿起他装水的皮袋子，似乎还是温热的，赶忙打开了，递到他嘴边。那人喝了一口，推开了，仔细看面前的女子问：“这几天在哪里落脚的？还有……孩子们怎么办？”两个孩子本来是找了奶妈的。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用奶妈也是常有的。夏翊却一直说她要亲自来，这样孩子才长得壮。可是眼下夏翊自己追出来，亲妈的奶是肯定没有了。别的事提起也就算了，只有这件事，夏翊每每想起就觉得万分亏欠。她还没开口，一滴滚烫的泪就滴落在傅湘衡的手上。她这一哭，傅湘衡纵有千言万语要埋怨，也都说不出口了。“好了，不哭了。”那人伸出滚烫的手指，抹去夏翊眼里涌出的泪水。夏翊抽抽嗒嗒的握着傅湘衡的手问：“为什么不点炭火？”傅湘衡看看空着的火盆。抬手揉着憋闷的胸口，摇了摇头说：“上一次和兵部算是结下梁子了。他们分给大军的炭火好些是受潮的，根本用不了。剩下一些炭火，将士们都省着用呢。”夏翊这才想起看。她沿途看到将士都穿着冬衣，可是确实没有哪个帐子点了火盆。傅湘衡的身子最怕受寒，这一路挨冻，不生病才怪。“这些狗官！”夏翊咬着贝齿，攥紧了拳头。前线将士舍命拼杀，京城里这些人还在想着中饱私囊，实在是该杀。“无妨，明日去河曲城里应该就有炭火了。”那人还想安慰她，又是一阵咳喘袭来。傅湘衡咳得弯下腰去，头上涌出细密的虚汗来。“我带了药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好吃药。”夏翊打开随身包袱，拿出药丸来。傅湘衡勉强起身，指指床头放着的瓷碗。夏翊定睛一看，里面是小半碗粗粮粥。“怎么只喝这个？”夏翊嫌弃的不想拿那碗。傅湘衡自己取过来说：“别的将士只有干粮。这是单给我做的。一次多做些，每日热一热喝就好。”“兵部给就给了这粗粮？”夏翊追问。傅湘衡无奈点头。夏翊沉默着服侍他吃了药。那人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又昏沉欲睡。夏翊也不打搅，轻柔的帮他按揉着胃腹，任他再次睡去。阳气上涌开杀戒傅湘衡在中军大帐里高烧辗转，帐外却有人要禀报。夏翊轻着手脚起身，来到门口，一掀帘子发现眼前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副将。“将军说要论军情，他可醒了？”松岳问。夏翊急着摆手。她想让傅湘衡多睡一会发发汗。此时帐内却传来傅湘衡的声音：“翊儿……”夏翊赶忙从帐外的寒风呼啸跨到帐里的阴冷潮湿。傅湘衡果然已经睁眼了。“让他们进来吧。”那人一边说一边起身。腿着了地，却把双肘支在腿上撑着额头，脸深深埋着，像动不了似的。夏翊赶过去，给他倒了半杯水说：“喝点水缓缓。”她摸他脖颈后面的皮肤，一片滚烫，一点汗都没出。傅湘衡抬头。紧紧抿着嘴唇，眼里都是痛苦。他看了一眼那水杯刚要拿，脸却一白。夏翊握住他发抖的指尖，让他撑着自己的手借力。回身对着已经探进半个身子的松岳使眼色。松岳赶忙退出去。夏翊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安抚。“很难受是不是？”她本以为傅湘衡会像以往一样说“无妨”，可是此刻那人却无力的垂下握着帕子的手，撑着额头没说话。夏翊知道他已经难受到极点了。“再歇歇吧？”夏翊大气都不敢出。傅湘衡艰难的说：“明日……要开战了。俺答攻下了大同，一刻……都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