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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像是听闻了极为好笑之事,仰天大笑起来。
因为太过好笑,他甚至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不断咳嗽,呛得泪流满面。周围人连忙扶着他,给他拍着背顺气。
“无妨,无妨。”
王忠嗣摆着手,吸了吸鼻子,笑道:“还真是,我们比安禄山更像是反贼,咳咳,消息传到长安,圣人一定说……一定说‘王忠嗣果然大逆不道!’”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是掷地有声,积在肺腑里的一口血顺势呛了上来。他本不想吐,奈何正在学圣人怒叱,于是满口的血溢了出来。
“哈哈。”
王忠嗣于是开了个玩笑,道:“你看我,血口喷人了。我意图谋逆,冤枉了安禄山。”
杨光翙吓坏了。
他分明从王忠嗣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股怒气,正是这怒气攻入心肺,使得王忠嗣呕出血来。但怒气还只是在积蓄,还未完全发作,他真的很怕王忠嗣最后是冲他发作,遂吓得噤若寒蝉。
“我写,我写。”
杨光翙连忙拿起笔要写奏书,这次手却是真的抖得厉害,他连忙用左手扶着右手,嘴里喃喃道:“薛郎看,我是写给右相还是圣人?”
“写什么写!”
王忠嗣突然发怒,挣开了周围那些想要把他扶去休息的人,猛地一拳砸在案上,“嘭”地把那桌案砸得四分五裂,墨汁飞溅。
“圣人既不信!你写什么?!”
“饶命!”
杨光翙一颗心都吓得吐了出来,“啪”地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求你们饶我一条老命吧,要我做什么都、都行……我随你们一起……一起……”
恐惧之下,他真情流露,可见是真心认为薛白与王忠嗣才是造反的那一方。
至于安禄山,虽然他常常与杨国忠一起弹劾安禄山有异心,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深知那不过是排除异己的必要手段。
既然连“安禄山必反”的消息都是他们杨党捏造的,哪还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事实真相呢?
“薛郎,我明白了!我刚才顿悟了!”
惊惧之下,杨光翙思绪畅通,忽然一个念头涌至,猛地抬起头来,道:“薛郎,我明白你是谁了!让我追随你吧……”
第406章非战之罪
石岭关的城门洞虽狭窄,却正好可容一辆马车通过,过往无数车轮辗过,把城洞里的青石路压出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印,足有三寸深。
由此或可见太原与北面忻州、代州、云州、宁州、朔州贸易往来之频繁。
一场战役虽小,却阻隔了这原本繁忙的商旅往来。
薛白看着车辙印尽头那紧闭的城门,不由在想,这种商贸的断绝是一时的或是将持续好几年?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大唐盛世中断的迹象,他心里便沉甸甸的。
是夜,他辗转反侧,睡不安稳。住在城楼上总能听到山风穿过夯土城墙缝隙时响起的呜咽,之后是巡防士卒沉重的脚步声,提醒着他身上的甲胄有多硌人。
奈何身子过于疲乏,他闭着眼躺着,直到天明,号角声让他猛地清醒过来。走出城楼,明亮的阳光已经照在了满是箭痕的城垛上,蓝天与苍色的山峦交界之处出现了一条黑线。
那是安禄山的大军来了。
猝不及防地,叛乱似乎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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