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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黄老先生见笑了。”
“既然是老先生,和太史令之间的辩论……”
只是一句话都还没完整的说出口,窦太后就已经彻底脱了力,只一阵轻咳不止;
咳了好一会儿,才对黄生一抬手,示意黄生但说无妨。
——窦太后再怎么老迈,也终归是先帝的妻子,至多也就是五十出头;
但黄生却已是年过七十,俨然已经一只脚踩进了棺材里。
得了窦太后允诺,黄生却是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才捋顺了鼻息、理顺了思路。
而后,才慢条斯理的坐下身,开口一语,便惊的窦太后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臣和太史令言辩的,是汤武革命,究竟是篡逆,还是天命……”
···
懵。
窦太后很懵。
一开始,懵得是宝贝儿子梁王刘武,居然真的派死士刺杀朝臣九卿。
——非但派了,还真得手了!
——杀得还不是旁人,正是窦太后平日里来往最为密切的袁盎!
如果这种时候,能有袁盎在身旁给自己支招,也总好过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而在听到黄生道出这么四个字之后,窦太后就更懵了。
“老先生,为何……”
话才说出口,窦太后又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了。
——问黄生一个客卿,为什么要跑去和太史令司马谈,聊这么敏感的话题?
还是问这个话题,究竟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
“一开始,太史令认为汤武革命,是顺天应命。”
“但最终,太史令还是被臣所说服,认可了汤武革命,是悖上篡逆的。”
许是看出了窦太后面上疑惑,不等窦太后继续发问,黄生便开口,开始为窦太后解答起疑惑。
“这场辩论,和太后此刻正在思虑的事,原本是没有关系的。”
“但在这场辩论过后,臣和《诗经》博士辕固生,就这个辩题,在陛下面前又辩了一场。”
“——在和辕固生辩论时,臣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或许能让太后拨开云雾,再见日月之光辉……”
如是一语,总算是引发了窦太后的好奇心,却见老黄生颤巍巍低下头,将头顶上的冠帽取下;
而后又双手捧上前,开口道:“臣告诉辕固生:帽子再破旧,也是要戴在头顶上的;鞋子再华美,也终归是要踩在脚下的。”
“——从没听说过什么人,因为帽子太破旧,就踩在脚下当鞋穿;也没听说过有人,因为鞋子太过华美,而戴在头上当帽子。”
“帽子就是帽子,鞋子就是鞋子——帽子就是要戴在头上,鞋子,也只能够穿在脚上。”
···
“帽子、鞋子尚且如此,帝王,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难道原本的帝王昏聩,就可以被刀剑加身、被乱臣贼子夺了社稷吗?”
“——难道篡逆的人足够贤明,就可以不再被天下人唾弃、非但不被指为乱贼,反而还被称赞为明君圣主吗?”
“在臣看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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