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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一声凄惨而悠长的马嘶声忽的响彻天际,似在诉说着他主人心底的不甘,又似在控诉着这贼老天的不公,又或许在为他的主人送行却把在场众多赵军的目光再度吸引了过来。niyuedu
“扑通”一声,战马在一声长长的嘶鸣之后,无力地跪下,紧接着便彻底地倒下了,倒在了他主人的身边,而在那硕大的马身之下,一滩血水早已化开!
众人这才发现,战马的身上,早已遍体鳞伤,甚至一道长长的刀痕,几乎贯穿了马腹,内脏都漏了出来。而那条来时的路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显然不仅仅是那秦将一人的,想来战马早已受伤严重。
天知道在如此重伤的情形之下,这战马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尽管此战赵括的亲兵们可谓是大获全胜,可是战场之上却没有响起如同长平战场上那般胜利的欢呼。甚至所有人都沉浸在惊愕与叹息之中。
面对如此悲壮而坚韧的秦军,尤其在秦国将军临死前的一击面前,赵括的亲兵们没有资格欢呼,更不配用胜利的欢呼来取笑秦军的失败。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而燕赵也最是惜英雄、爱英雄之地。
而送别英雄最好的赞歌,不是哀乐,更不是欢呼,而是沉默,来自对手的沉默。
不仅赵括的亲兵们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赵平带来的阏与城中的援军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不远处的赵括自然也听到、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挥一挥手,示意亲兵们让开,随即大步向着那员秦将的方向走去。
啪嗒那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湛蓝的空中,烈阳依旧当空,可偏偏就在这白日里竟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踏着雨点,赵括很快来到了秦将面前。
短短几步,雨水已经将秦军的鲜血汇成了河,汩汩向着东边,也就是赵括所在的位置流淌着,似乎,是那死去的秦军依旧在左右着他们的热血。
只可惜,一脚踏过,只有满地的血花!
俯下身子,看着那张已经被岁月刻上痕迹的脸庞、已经半百的发须、还有那死不瞑目的右眼睛,以及深深地刻上了刀痕的左眼,赵括心中百感交集,到底是强秦啊!上至老叟,下至顽童,皆有一颗为国舍身之心。
这样的情节,又何尝不是贯穿着整个华夏的历史呢?纵是船坚炮利,纵是四面围城,纵是毒气攻阵,吾辈又何曾放弃过
虽然,如今的秦国是敌国,但这股子气势,这股子爱国的情怀,却是赵括无论如何要保留下来、传承下去的。赵括明白:这才是华夏的根,千金不易,万难不退的根本。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筑京观的企图恐怕就完成不了了。
“嗨,相较于华夏的传承,京观什么的,只能等一等了。”赵括在心中暗暗想着。一边轻轻抚下躺在地上的秦军将领的双眼,赵括一边在心中暗暗告诉着他:“放心去吧,华夏在吾手中,只会更加辉煌而伟大!”
似乎真的听到了赵括内心的声音一般,本来睁得圆圆的右眼竟然真的就那么轻易地就被赵括给合上了,只是左眼上拿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依旧恐怖如斯。
“传令:收敛秦军尸体,以水净之,后以白布裹之下葬,所属军牌收集后送归秦国,敢有伤毁秦军尸体者,斩!”赵括随即站起了身子,对着身边的亲兵们朗声下着命令。
这已经是赵括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哀荣了,只可惜,再大的哀荣,也无法令死人复生。
赵括的命令很快被执行,众亲兵纷纷下马,三三两两一组,开始打扫战场。
很快赵平所带的援军也赶了过来,想要加入到搬运尸体的行列之中。这样的好心,却被赵括给拒绝了。
显然,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打扫战场,更是一场无声的训诫。
看看秦军,看看地上已经流成了河的血迹,看看那身中数刀的秦将,看看那肠子都流出来的战马,看看他们是如何在绝望中寻找的希望,在绝境之中坚持的;
再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重甲陌刀,想想自己的马镫,想想自己是如何差点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给搞砸的。
每抬一具秦军的尸体,都是对亲兵们的一次拷打,也是对他们的一次洗礼。
剥去那斑驳的战甲,收集其每一块被血液浸染的木质军牌,卸去一身的绑缚,再用最自然最干净的雨水冲去身上那一块块血污与泥土;
两人一组,小心地将他们抬到帐篷之中,再用一块块赶紧的葛布,小心地擦拭、整理,再用从军帐上裁剪下来的白布,一一包裹好。
雨水顺着亲兵们的甲胄流入背脊,又顺着背脊流向库管和鞋靴,很快四百多亲兵都如同落汤鸡一般。
但没有人抱怨,他们深知,若非上将军,如今躺在那里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两军交战,若非上将军层出不穷的秘密武器,自己等人绝非这等战兵的对手,哪怕这股子秦军再减少两百人,自己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看着手底下一个个遍体鳞伤的狰狞面孔,感受着手中那独属于尸体的冰冷,这点雨水算什么?心中有哪里还能有什么委屈。所想不过是:活着,真好!
赵括也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亲兵在雨水中洗涤着自己的灵魂,在血水中成长着自己的斗志。
虽然赵括希望如同秦军这般拼死而战的一幕永远都不要发生,但很可惜,世事难料,如今的赵国,国力甚至还远不如秦国,秦人尚且如此拼死,赵人又岂能独免?
更何况,就在不久的未来,就在赵括即将抵达的代北,赵括已经在心中酝酿好了一场大战。而仅仅就在此战中,赵括的这只“亲兵队”就将承担重要的任务。
显然,对于这只选锋而出的“亲兵队”,赵括与之有厚望焉。
练兵,即是炼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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