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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可我爹才不过四十，这些变化本不该有，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我无法捕捉时光的流逝，鼻头却酸涩了起来，在一瞬间看清了岁月走过的痕迹，它让我长高长大，却让我如英雄一般高大的父亲，变成了个孤独的小老头。

&ldo;好端端的，怎么哭了?&rdo;我爹看见我满脸的泪水，充满疑惑地拍拍我的头，&ldo;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rdo;

他笑话我，我却只觉得难过，一边胡乱擦去面上的泪水，一边掩饰道，&ldo;是风沙，风沙进了我眼睛，所以才流眼泪了。&rdo;

&ldo;好好好，是被风沙迷了眼睛，&rdo;我爹总是这般无理由地宠溺我，包容我。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每次都是慈爱地微笑着，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对我说，&ldo;好好好。&rdo;

&ldo;来吧，咱们父子俩干一杯。&rdo;

我爹酒兴大发，朝我高高举起酒杯，他甚少与我饮酒，更不用说碰杯。

我感到新奇，兴冲冲地端起酒杯，将杯沿放得比他略低一些，开始说吉祥话，&ldo;今日我封慕秋作为寿星公许愿，希望我爹爹永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rdo;

属实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就连吉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乡土气息浓重，幸亏我爹爹不会像谢言那样嫌弃我。在他眼里，总是觉着我哪里都好。

&ldo;好好好，别光顾着给爹爹许愿，多想想你自己。&rdo;

我摇摇头，&ldo;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有爹爹，爹爹康健地陪在小秋身边就很好了。&rdo;

我有这般爱我的爹爹，本来已属万幸，现在还有谢言，他虽冷情冷性，但近日已变得有些人味了，来日定能更好。

我想到这里，都觉苍天实在待我不薄。我这样的一个怪物，可恶的扫把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的宠爱。

我爹今日是少有的高兴，烈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远处，突然与我说，&ldo;小秋，你去了江南，要乖乖的，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闹事。&rdo;

&ldo;你长大了，爹爹可以护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若不是太过分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rdo;

我觉着十分奇怪，我爹从未对我说过这般慈悲的话，他虽在旁人面前端得一副风雅随和的姿态，但对我的事却万分计较，睚眦必报，从不会将伤害我的人轻易放过。

但今日他这般对我说，让我有种陌生的惊惧之感，连忙问道，&ldo;爹爹，为何这般说?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吗?爹爹会有什么危险吗?小秋能帮得上忙吗?&rdo;

我的话像一连串炮仗炸开，甚至急急地去抓我爹的手，他却轻轻地拍拍我的手，冲我笑得不太自然，慢慢解释道，&ldo;傻孩子，爹爹不过是怕你在外边惹事吃亏，才与你说这些，瞧你都想到哪里去了?&rdo;

&ldo;真的吗?&rdo;我有些不信，&ldo;爹爹，你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如今也十九了，可以为爹爹分担，我也会听爹爹的话不再惹是生非。爹爹烦恼的事，我也可以为爹爹分担的。&rdo;

&ldo;爹爹不要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rdo;

&ldo;我的小秋终究还是长大了。&rdo;

我爹怜爱的视线落在我脸上，似是透过我看到了我娘，长叹一声，&ldo;你娘离开爹爹，也有十九年了。&rdo;

我不知道失去心爱之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我望着我爹，却隐约能感知到他心头对我娘的思念。

十九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夜晚失去了我娘，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因为我而离世的，他却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

我有什么能回报他呢?我甚至连不给他添麻烦都做不到，我这张与我娘肖似的脸还让他这般神伤。

想到这里，我强压下心头的愧疚和懊恼，只像往常那样将整个身体趴在我爹身上，撒娇道，&ldo;爹爹，你不要难过。若是娘知道你这般难过，她在天上也会很痛苦。&rdo;

每次只要一说起我娘，我爹爹便会立刻活过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冲我笑，&ldo;爹爹没有难过，可不能让你娘亲知道我掉眼泪了。她惯是坏脾气，定会在天上将我大骂一顿。&rdo;

&ldo;对嘛对嘛。&rdo;我点点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我爹身上，跟我爹保证道，&ldo;爹爹说的话我知道啦，也记住啦，也不会再闹事打架了。再说了，一切都有爹在，就算我在江南，我相信爹爹也会立刻赶来救我的。&rdo;

&ldo;你啊，&rdo;我爹爹看我这副乖巧不过三秒的样子直叹气，朝我脑袋拍了拍，&ldo;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粘着爹爹，爹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上街打酱油了。&rdo;

&ldo;封小秋永远三岁!就要一直粘着爹爹!就要一直粘着爹爹!&rdo;我甚是懂得如何在我爹面前撒泼耍赖，将他逗得喜笑颜开，又问道，&ldo;爹爹，那你什么时候来江南陪我?&rdo;

&ldo;等事情告一段落，爹爹就去江南将你接回来。&rdo;

&ldo;好，爹爹可不能骗我，和小秋拉钩，爹爹快点，&rdo;我在我爹面前就会十分幼稚，硬是逼着他与我拉钩，&ldo;拉钩了，爹爹如果骗人就会长鼻子。&rdo;

&ldo;好了，不早了，你早点回房休息，爹爹要去祠堂与你娘说说话。&rdo;我爹一想到我娘，便对我毫不留恋，走得十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