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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四年（第3页）

“一次都没来过吗？”徐绰看着入口大门的场地图，问。他知道李思观朋友不多，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思，但大姨也宠他，出去玩的次数总不少。

“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来成。”李思观轻描淡写道。

“那正好，我也没来过，这里貌似比西区游乐场修得好，”徐绰说完，对着李思观笑笑又说，“其实早忘了西区游乐场什么样了，好多年没去了。不过良城的游乐场也很好玩，高考完了带你去。”

“再说吧。”李思观兴致不高。

徐绰不高兴道；“你啊你，现在越来越像成年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我早就成年了，”李思观抗议道，“你连我年龄都不记得了！”

“哪有，我口误说错了而已。”徐绰狡辩道。

提议坐过山车的时候，李思观抬头看了看弯曲的轨道，眼神闪过一丝犹豫。

“害怕的话，可以换别的。”徐绰说。记忆里李思观总是吵着要体验这些刺激项目，但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如愿。那时他脑子里恐惧和危险的想法还不太清晰，他只是喜欢一切新奇。

“以前玩过类似的。”李思观说，似乎在解释自己并没有害怕。

徐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买票吧。”李思观往售票处走，打算干脆用行动说话。

过山车启动之前，李思观一直保持镇定沉着。徐绰悄悄观察他神情，发现这份镇定无懈可击，然而一低头，扶手上一只看似随意实则紧紧握住的手，还是露出了破绽，尽数道出一个扮演成熟的少年人背后的怯意。

徐绰在心里笑的同时又有点无奈，想起十月份回来那次，他们时隔许久的第一次见面。

很难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上次回良大后，几次傍晚走在学校路上，放松了白天奔波忙碌的身心，大脑放空，徐绰会偶然间想起那些没来得及体会清楚的感觉，关于李思观。

从初二到高三，恰好卡在一个少年身心变化最大的时候。

四年，徐绰摊开一只手算了好几遍。原来已经这么久了。路灯的光随着人的移动从指缝里川流不息地逃走，像流淌过去的时间。

那些于经历时没有感知到的遗失，像无数只细小的钩子，精准地勾出心里的歉疚，丝丝入扣。那些遗失明明可以避免，可他还是放手任由它们消失游走。

想到这里，徐绰悄悄握住李思观的手腕。

此时过山车行至最高处将要下落，不知道是被徐绰的手吓的还是被过山车突然下落吓的，李思观一个没忍住，“哇啊啊啊啊啊啊”地喊起来。

呼应一般地，徐绰夹杂着笑声的叫喊声也响起来，像一场欢呼。

从过山车上下来，徐绰脸上的笑意一直维持着，到出游乐场吃完饭还不散。

走在前面，李思观能感受到落在后脑勺上灼灼的微笑，心里觉得很糟糕。

衣服前襟沾了一大滩可乐污渍，是刚刚手忙脚乱不在状态的杰作。寒意扑面的空气里浮动着碳酸饮料略带甜味的气息，李思观心情更烦乱。

他一直意图把他们之间相差的四个年岁抹掉，他以为这四年的分隔不见给了他时间完成这件事。可事实证明这只是自我欺骗。他筑起来的成熟和独当一面，全都土崩瓦解。一直以来隔在他们中间的不仅是无法改变的年长四岁，到了现在，还有已经过去的四年。

四年又四年，越来越远，李思观想着，知道这样的简单叠加换算毫无科学严谨性可言，但他却没有心力再去条分缕析。

徐绰看李思观心情很差，想办法捕捉周围环境里一点半点的不同寻常，来吸引他注意力。

“那儿有个转盘，”徐绰在街边看见一个带棚子的摊点，“走，去拨一个，转到好的算你的，不好算我的。记得你以前运气不差。”

李思观拨了几次，都是“谢谢参与”。

“今天不灵了。”徐绰遗憾地说。

“大概我的运气早就用光了吧。”李思观说。

“不对，因为你现在不高兴，所以只能吸收到让你不高兴的东西。”徐绰说，他本想让李思观减压放松，却好像适得其反。很糟糕，徐绰想。

李思观想说“没有不高兴”，但最终归于静默。

几个站在一旁的行人看了几眼这两个不知为何突然陷入沉默的男孩，然后听见高一点的那个说了一句话，因为陌生和与己无关，并不引起什么动容和好奇，只是略略注意一下就走开了。

“我很高兴。”那个高个子男孩这么说着，天却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