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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沉郁（第3页）

“这行字保存不了多久。就像所有书堆在一起也只能写很少的人，有的人有一行；有的人有很多行；有的人连一个点都没有，从出生起就在消失了。”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道：“陈叙，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就正在消失？”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步行，而是打了车。陈叙看于玏的样子，估计他没有力气再走了。

出租车上，陈叙在思考等会到学校该怎么办，怎么跟老王交代他们两个人消失的这半天，既不用把情况说得那么清楚，也能把不好的后果降到最低。

可越是集中精力，陈叙的思绪就越是散乱。他挥不去于玏刚刚在碑前提的那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于玏第一次用“我们”这样亲密的字眼，但陈叙没有半点欣然，他看着于玏直直投过来的、哀伤并不分明的眼睛，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阴郁。

不懂，为什么会想得那么遥远呢，于玏这个人、他的想法，总是飘在天上，让人抓不住。

陈叙透过镜子看后座，狭小空间里的于玏神情看上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也许只是累了，陈叙想，他吃的太少，又走了那么多路。

到榆中门口的时候，已经放学十几分钟了。冬季的阴天，又快到傍晚，天格外暗。

“先别进去，吃了饭再进去吧。”陈叙还没有想到好的应付老师的说辞，但也不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吃完饭再说。

“食堂吃了那么久，今天换换，到学校外面去吃吧。你想吃什么？”陈叙说。

“不想吃。”

“嘿，别扫兴。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次，好好利用别浪费啊。”陈叙说。

“你吃吧。”于玏坚持道。

“行吧，随便你，反正我饿了，”陈叙说，“你跟我一起去，别一个人回班，就当是我下午陪了你，你也陪我一回。”

这个说法似乎打动了于玏，他点头。

陈叙也不磨叽，路边走几步，看见一家馄饨店就进去了。点了端上来，两个比脸还大的碗，横在桌子上。

“以前没来这吃过，”陈叙违背良心地说，“我在别地儿吃，两碗还不够，没想到这家真材实料，一碗这么多。”

他直勾勾地盯着于玏，“吃不完了，咋办？”

“你还没吃，退一碗。”

“不行吧，我勺子都放进去了……”

“你问问看。”

陈叙硬着头皮把老板叫来。

“啥事儿？”老板闻声过来。

“您说这，点了的能退吗？”陈叙吞吞吐吐地说，“不能吧？”

“这个一般上了桌的就退不了了，谁能保证您吃没吃呢，您说是吧？”陈叙刚要赞同，那说话大喘气的老板却又道：“但看你是学生，又经常来的……”

陈叙立马“噢”了一声，提高声音打断道：“知道了，退不了是吧？”

老板嗓门更大道：“急啥呢，我还没说完，你可以……”

“行，老板，我们不退了，打扰了，您忙吧。”陈叙再次打断。

老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陈叙溜来溜去，火还没来得及发，就被莫名其妙地打发走了。

陈叙转头道：“你看，退不了，小本生意不容易。”

于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勾了一只碗过来，拿起汤勺。

“可以了吗？”他喝了一口馄饨汤问。

“可以，太可以了。”陈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