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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空中花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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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方艾的背影阿喀琉斯勾起嘴角伸了个懒腰，抬首又注意到了门上悬挂的牌匾，歪歪扭扭的字迹明显是小孩子所为。舒尔的桃子酒？被这古怪的店名莫名戳中了笑点，阿喀琉斯无奈地笑笑，两手习惯性地插进裤袋沿街边漫步前行。

木屋二楼的阴翳中，舒尔背靠在窗旁有意无意地瞥向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何时竟开始心猿意马。

我喜欢那女孩。一路上阿喀琉斯的脑中总在飘着这六个字。阿喀琉斯从未有过这样一种感觉，仅仅通过短暂的相处就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如此深的兴趣，光是看着那张脸就有种别样的情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仿佛稍加提示就能连带着回想出一段被遗忘的过往。一见钟情？这在之前的自己看来简直荒谬至极。

走在白茫茫的街道，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喀琉斯还在苦苦冥想。一夜没睡又加上意料之外的战斗，疲惫渐渐席卷全身。

沿中央大道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久，积雪从阿喀琉斯的视野中消失，一块漆黑的砂岩地面嵌在灰白的雪中，数十根巨大的承重柱分散矗立，在离地数十米的半空中撑起一片悬空的土地。那些十人合抱的擎天巨柱并非实心浇筑而是内部中空，设计精巧的滑轮组布置于圆柱空腔内，通过脉河的水力和绞索将地面上的东西升运至空中，因此每一根承重柱不仅起着支撑的作用同时也担任着疏通地空的角色。抬头仰望，各式艾尼贝尔风格的古建筑聚合成群又通过承重柱与地表相连，仿佛从原位拔地而起。消融的雪花在砂岩地弧状的边缘上留下湿润的痕迹，像是地下的某处热泉蒸腾了掩盖其上的积雪。笔直的中央大道在此处自中线分为环状的两条，向左向右绕过这处区域又在圆周的最远点处汇合。

仔细聆听隐隐有窸窣的声音从地面传来，阿喀琉斯知道那是汹涌的河水声，脉河的地下部分刚好流经此处。

石地正中矗立着两座暗金色的塔楼，像被悬在空中的陆面拦腰截断又仿佛支撑着整片浮土。两张长地毯从塔楼底部一直延伸到阿喀琉斯的脚下，尽头处，四个身穿板甲的守卫手执长斧立在地毯左右，岿然不动宛如四尊钢铁雕塑。

阿喀琉斯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塔楼的入口，两名守卫握紧斧柄重新立正：“神佑你我！”

守卫精神抖擞的面貌让阿喀琉斯为之一振，那感觉糟得难以名状，仿佛灵魂已经挺直了腰杆而躯壳却还低垂着头。肉体上的倦意果然无法被强行驱散，此时阿喀琉斯只想向神乞求一张床。望着铁盔下那双饱含热忱的眼睛，阿喀琉斯勉强提起精神回了一句：

“神佑你我。”

登上前往空中花园的升降梯，阿喀琉斯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河水冲刷叶轮利用势能带动绞索，链条间扭合的“吱呀”声不绝于耳。很快升降梯被送至离地数十米的高空，一阵轻微的晃动后，梯门被从外面拉开。

这次阿喀琉斯并没先动而是朝着门外看了看，果然两个身披重甲的壮汉已经早早守在了那里，一手扳着梯门一手握着长斧，两双炽热的眼睛散放出难挡的热情。阿喀琉斯缩了缩脖子，左脚刚迈出门去就惨遭两名大汉放礼炮式的欢迎：

“神佑你我！”

“唔，神佑你我。”

阿喀琉斯点头致意，心里却把空中花园的守卫制度吐槽了个遍，也不知这些打了鸡血一样的大嗓门都是谁挑过来的，明明就是乘个升降梯而已非搞得像踩地雷一样惊险又刺激。

走过塔楼与悬浮陆地间连接的吊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半枯的植物。枫树、白桦、红松和草皮组成了园林的大背景，红、灰、黄三色奠定了深秋的基调，些许迟迟开放的野花夹杂于草木中间，灌丛和篱笆上还攀着零星几朵未凋的蔷薇。这座悬于空中的皇家园林自有史元年起历经千载演化至今，传说开在此地的花种皆为艾尼贝尔先神亲手所选，和那些气势恢宏的建筑一样成为了神意志的延续。

阿喀琉斯的大半个童年就消磨在这儿，几乎每棵像样的树都曾接受过自己胯下小兄弟的悉心浇灌，树洞里的松鼠添丁或者减员自己全部一清二楚。阿喀琉斯对自家门前的这座大花园再熟悉不过，甚至被人蒙上双眼扔在园林角落都能嗅着花香找到回去的路。

沿着巨型天井边缘的小路慢步行走，阿喀琉斯不由自主地仰望那座矗立于环陆正中、贯通天地的暗金色建筑——那是两座四层高塔，一段天桥将双塔相连，两头雄狮金塑雕刻在天桥两侧，仿佛隔空对吼。方才载着阿喀琉斯上来的柱形梯间其实也充当着塔楼的根基，可升降梯的终点却并没开设直通双子塔内部的小门，所有上来的人都得走过吊桥再绕一大圈才能望见正门，那也是唯一允许人通过的地方。

艾尼贝尔黄金双子塔，这座位于花园正中的建筑千年以来便一直是艾尼贝尔皇室的居所。在这里，每一块砖瓦都由黄金打造，风吹不蚀、雨淋不腐，精致宏伟的壁画被匠人雕琢在外墙之上以歌颂金城的辉煌。相传，上古黄金时代的艾尼贝尔工匠们对条状块状成吨的黄金嗤之以鼻，在他们眼中，如此灿烂美丽的金属不该沦为有价的交换物在人手中流动，而应被制成宏伟的建筑、绝伦的艺术品流传千年直至永久。每一块砖都是一件不可复制的艺术品，每一块瓦都在歌颂带领金城走向辉煌的艾尼贝尔英雄王，甚至在人们视线难以抵达的塔尖，都有着工匠用心雕饰的图案，那是供神欣赏的图腾。

终于绕到双子塔的正面，阿喀琉斯走上通往正门的吊桥。不同于出升降梯时经过的那座，此时脚下的这处吊桥约是前者的三倍宽，串连铁索的铜柱顶端被雕成狮子的模样，数百只形态各异的狮像分立于长桥两侧，远观雄伟近看生畏。千年来雄狮一直作为国兽被雕刻在艾尼贝尔的全部地标建筑之上，以威猛勇敢的形象象征着艾尼贝尔家族的无上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