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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哀悼（第3页）

“说吧，想问什么，还是想打架？”徐绰说。

“为什么打于玏？”陈叙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徐绰说。

陈叙的确不信，他打量徐绰几个来回，没有发现一处伤口。徐绰说：“在看不到的地方，你不信，我去厕所脱给你看吧。”

陈叙没见过这么轻浮的人，说这种话的时候，还在用一双桃花眼四处张望。“那你说，于玏为什么要打你？他不是那种人。”陈叙说。

“你很了解他？”徐绰道。

“当然。”

“那你觉得他是哪种人？”徐绰说。

“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总之，他不会随便打人。”

“对啊，”徐绰终于把注意力放到和陈叙的交谈上。“这样一个不会随便打人的好人，却根本就是个疯子，自私地撕开别人最痛的地方，一次又一次。”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陈叙有点焦躁。

“我只有李思观唯一一个弟弟，可是那个疯子说，是我让他死。”

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樟树林，快走的时候于玏说：“你愧疚吗？”

徐绰怔然，听见于玏又说：“李思观的死，你愧疚吗？”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愧疚，因为他是你害死的。”于玏语气平淡，仿佛在冷酷地揭露一个事实。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

于玏扯住他衣摆，把他猛地拉近，再用力推倒在地。“你推他了吗？就像这样？”于玏说。

“你是不是疯了？”徐绰拾起掉在地上的笔记，站起来。“你懂不懂什么叫意外？”

“你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意外。”于玏冷静得可怕。

“他落海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还有鉴定结果，鉴定结果说……”在于玏审判的眼神之下，他竟然开始申辩，而那些申辩竟似乎很早就在脑子里成熟。

香烟的灰烬被风吹落，徐绰似乎又听到于玏说的那句话：“你不知道你落空的每个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兑现不了就不要承诺，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就不要回来。”

陈叙呆滞在原地，仿佛对徐绰刚刚说的完全不吸收。徐绰扔掉手里自行燃尽的烟，说：“你不是说了解他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叙艰难缓慢地找回思绪，他像在为于玏辩解，又像在回忆里复述于玏失魂落魄的样子：“李思观去世，他很难过……”

徐绰脸上流露出痛苦，酒窝无影无踪，眼睛皱成悲伤的形状。“我不难过吗？小观是我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于玏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把他的难过加在我身上？”

陈叙木然而颓丧地道歉，不知道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于玏。然后，他像只受了惊吓的鸵鸟，怎么离开18教回到宿舍，全无印象。

他想起很多事，他想起于玏对李思观无与伦比的评价：“他是我见过最完整的人……他的缺憾要么没有；要么藏得很深，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不过也是瑕不掩瑜。”

陈叙想起高三那个春节，李思观给于玏送过祝愿，他是那年春节第一个祝愿于玏的人。

陈叙想起李思观去世之后，于玏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哀悼了整整三天。

还有很多支离破碎的蛛丝马迹，在夜幕和睡梦先后降临的时刻，全部聚合在到陈叙脑子里。他梦见高一开学典礼的发言台上，于玏和李思观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就像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舞台的追光下，钢琴和小提琴穿破寂静，然后“哗”地一声巨响，幕布落下来，于玏在钢琴房外的走廊里眼神落寞，他说他再也不想弹钢琴，因为再也找不到合奏的小提琴手了。

说完他抬手，陈叙看到他十个指尖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