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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一根（第2页）

“真邪门！”

又将火叉捅入红黑相间的炉膛里，摸摸干瘦下巴，哼喝道：

“大风，高火。”

锤子快捷勇猛地拉起风箱。

随着风箱节奏加快，火苗从炉膛一阵阵喷射而出，烟灰白屑在屋里到处乱窜，眼看着那通红透明的叉头，竟渐渐灰白起来，就像寒冬腊月屋檐下冻结的冰凌。

锤子喃喃道：“这是？”

老铁匠道；“不管它，中锤试试。”

锤叉相击，不再是“哐当”金属碰撞声，而是“噗噗”石木音；飞溅而出的也不是燃烧的火星，而是漫如细沙的白点，纷纷扬扬，到处狂舞，活生生将温度降了下来。

大家骤然感到不是站在仲春的炉边，而是被遗落在荒原雪地里，被飕飕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老木匠打出第一个喷嚏，接着第二人，第三人。

锤子要闻劲掯住叉柄，自己双手攥锤，敲打一阵，放置水中，没起白烟，只见水面翻腾不止，经久不息。

眨眼之间，桶水一滴不剩。

众人大惊。

“水到哪里了？”

“回天上了！”

“怎么个回法？”

“老天才知道！”

大家议论纷纷。

不得已，一个个只好先来查看火叉：

不见变形，没有裂纹，连麻点凹坑处，都没有一丝改变。

老铁匠不禁叹道：“打铁一生，俺就不信这个邪！”

匠人多倔犟。

这次轮到老铁匠上场。

他嘴唇紧抿，几乎不见。

一双枯手捧着火叉，犹如胸前对待一支即将上供的香火，慢慢俯首，轻轻将叉头埋进黑炭间那红彤彤的火心之中。

那瘦小的背弓，颤抖了一下，仿佛受到什么刺激。

他缓缓回头，朝铺子周遭巡视一番，像在寻找什么，挪着步子，独自在最暗处的拐角坐下。

大家围拢过去，都想知道点什么。

老铁匠摆摆手。

一袋烟功夫。

老铁匠蓦然起身，静静走到炉膛跟前。

火光照着那张布满皱纹，又异常刚毅的脸上，眼帘或开或翕，眯成几乎看不见的两道细缝。

抽出的火叉，起初一如先前的冰凌，瞬间褪色，焕发出透明的红色。

锤子做起下手。

老铁匠用掌心交替抚摩着，那爬满蚯蚓似的的掌面，不断在洞孔密布的工裙上擦擦，嗅嗅鼻头，抡起大锤，先点一下，迅又靠近瞅瞅，这才连续不断敲打起来。

每敲一下，都会震落棚顶的灰尘。

火叉，看上去还是黑黢黢的。

斧头好像发现什么，惊奇道：“发光了，原来没有这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