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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绝大多数在历史上觉得头皮痒或是水太凉的家伙,在某一个时刻都有想要以身殉国,在没有遇到刀斧加身的时候都是充满了英雄气概,在自己还没有需要选择的时候都可以抨击那些投降走狗,彰显自己的清白无瑕……
曹应也不例外的。
他是真的想要死过,但是那个时候他被绑着手脚,像是一头豚犬一般捆在地上,放在马背上。
当个人的尊严被剥夺,被践踏,被凌辱之后,还有多少人会再次昂起头颅来?
而不是笑呵呵的表示,既然已经无法反抗,那就不如躺倒享受?
想要继续反抗的曹应,在某个时刻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便是经过了那个冲动之后,进入了圣贤的状态的曹应。
真正有大勇气,大定力的人,毕竟是少数。
过了那一阵之后,再大的悲痛也会随着时间而淡漠,再大的苦难也无法减低人的生理需求,再大的屈辱也无法阻止睡眠的到来。
尤其是当魏延天外飞仙一般的打破了曹应和高柔等人脆弱的心态平衡之后,堕落自然而然就无法避免了,而一旦开始堕落,曹应和高柔等人就会迅速的给自己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
就像是这一次……
『我这是为了大汉!为了曹氏家族真正的兴旺!』曹应很严肃的说道,『真的!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冀州大旱,豫州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如今粮草又是急缺,若是再打下去,曹氏必然会背负天下的骂名!到时候……与其如此,还不如当下两相罢兵!我既然身为曹氏族人,当为曹氏未来而计!为冀豫百姓而想!为天下苍生而求!如今,唯有停战,罢兵!』
魏延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仔细的观察着曹应,『所以……你是想要和谈?』
『正是如此!』曹应点头说道,正气凌然,『穷兵黩武,绝非天下幸事!将军进得山东,也是看到山东如今……』
曹应的气势忽然一低,然后又是勉强往上提,『即便是山东如今有旱灾,但是依旧人口众多,如此局面之下,就算是骠骑大将军来了,又能如何?』
魏延嗤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主公打不下山东来?』
『不不不,不不不!』曹应双手连摆,『贵上天资超凡,卓越英明,这区区山东之地,又怎能阻挡贵上马蹄?只不过……将军你也看到了,如今旱情严重,而我们的粮草都被搜刮一空,送往前线去了,要不是正巧将军来此,可怜冀州百姓困苦,腾挪了些粮草用于救济民生,恐怕免不了赤野千里!而这些粮草,也就是杯水车薪……将军,你想想,若是骠骑真打到山东来了,这旱情,这流民,骠骑是救还是不救?』
『嗯。』魏延皱起眉头来,过了片刻,便是扫了曹应一眼。
曹应一哆嗦,下意识的脖子后面冒冷汗,『将军,这是动了杀意?』
魏延眼珠转动了一下,原本冷冽之气顿时消散,『没有,怎么会?』
『将军,我就说实话,就算是骠骑来了,将我们都杀了,也凑不出粮食来……』曹应一脸的哀苦,『谁能想到这般大旱?如今这旱灾,总不可能是我等人力所能为的罢?!如今这粮草,是吃一天少一天,用一分少一分,就我们腾挪出来的那点粮草,冀州数百万人啊,一人分一碗稀粥都不够……所以这仗,真不能打了,必须要停下来。没错,必须要停下来!』
魏延呵呵笑了两声,很不客气的就说道:『你们没粮草吃,关我屁事?!按照你这么说,那我更应该为主公所谋才是!』
曹应却反驳道,『将军此言差矣!罢战,才是对于双方有益!』
『哼,你说。』魏延晃动着脚丫子,显然不怎么相信曹应所言的『双赢』。
『将军啊……昔日周室微,唯齐、楚、秦、晋为强。晋初与会,而献公死,国内大乱。秦穆公辟远,不与中国会盟。楚成王初收荆蛮之地,夷狄自置,亦不得来。唯独齐为中国会盟,而桓公能宣其德,故诸侯宾会……』曹应缓缓的说道,『将军当知其然?』
『说人话。』魏延虽然大概是听懂了曹应的意思,也就将脚丫子摆正了些,但是他还是要曹应说得更清楚一些,『我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话!』
曹应呵呵一笑,也没有嘲笑魏延,而是以齐桓公为例,给魏延讲解起来……
其实曹应所言的话很简单。
当时齐桓公能够在纷乱的各国之中统一盟约,借此成为春秋霸主之一,并不是依靠绝对的兵力优势,也注重政治手段,而北杏会盟显然就是这种政治手段的最佳体现。盟约的各个国家之间,肯定不是和谐共处的,相反在历史遗留下来还有很多矛盾和仇恨,可是为什么齐桓公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成功会盟,然后让众国通力合作,其自身成为武林盟主,靠得就是『做大蛋糕』四字真诀。
如今冀州豫州也是如此,原本相互之间各有矛盾竞争,也谈不上什么和睦,但是如果说在骠骑这个外力的压迫之下,原本松散且凌乱的局势就会集合起来……
所以骠骑如果不愿意休战,或者说进军山东,那么很有可能在大旱灾的情况下,使得大量的百姓生存困难,到时候陈吴二代目,或是三代目一声吼,六国反秦之态说不得就要重演。到时候骠骑有多少兵马,可以四处镇压?到时候就像是前秦一样,天下各郡明面上可都是属于骠骑的,有骠骑军的时候大家都是良民,等军队一走……
魏延听完,皱眉思索了许久。
虽然说魏延也清楚曹应这些话十分当中未必都有一分是真的,但不得不说,曹应这一套说辞,倒也指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让魏延觉得有必要上报斐潜……
魏延眼珠转转,然后换了一副笑脸,『这些什么的我都不懂!我就问你说要给我的好处,究竟在哪里?』
曹应看着魏延,似乎有些犹豫,但到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巾帛来。
『这是?』魏延问道。
曹应颇为有些无奈的伸手,将巾帛递给了魏延,『这便是……唉,这就是邺城城防……』
话还没说完,曹应就觉得手上忽的一空。
魏延劈手夺过,迫不及待的展开,脸上的喜悦才露出三分来,便是化为了怒容,『嗙』的一声将巾帛拍在了桌案上,指着只有一半绘制图案的巾帛怒声道:『这是什么回事?莫非你是戏耍于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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