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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卫兵们将他带出了大门，他身上只穿了那件&ldo;修巴&rdo;，后面破了几个洞。他大步前行，低垂着头，喃喃地祷告，看起来确实像个殉教者。

人群难以置信地汹涌，有许多人喊着：&ldo;不要死！&rdo;

他会回答：&ldo;我要为基督而死。&rdo;

他们又对他说：&ldo;但是你不会为基督而死。&rdo;

他说：&ldo;那么我为真理而死。&rdo;

他们走到一个叫&ldo;普罗康瑟角&rdo;的地方时，有个人对他喊道：为他们每个人向上帝祷告吧。于是他祝福着群众。

到了侵信教会，他们对他叫道：&ldo;救救你自己吧！&rdo;

他回答：&ldo;死使人免于犯罪！&rdo;

在旧市场时，他们喊着：&ldo;别死，别死！&rdo;

他答道：&ldo;拯救你们自己不要堕入地狱。&rdo;

到了新市场，他们高喊：&ldo;忏悔，忏悔！&rdo;

他回答：&ldo;为你们的高利贷忏悔吧。&rdo;

快走到圣十字大教堂时，他看见和他同一修会的僧侣站在台阶上，便怒斥他们不遵循圣方济格的教规。有些僧侣耸耸肩，但其他的僧侣都羞愧地把头巾拉下，将脸遮盖起来。

往正义门走去时，有许多人对他说：&ldo;撤销你的主张吧！别坚持就死啊！&rdo;

他的回答是：&ldo;基督为我们而死。&rdo;

他们说：&ldo;可是你并不是基督，万不可为我们而死！&rdo;

他说：&ldo;但是我要为他而死。&rdo;

在正义场中，一个人对他说，他该效法另一位僧侣，放弃他的信仰。然而迈克尔回答他绝不放弃信仰。我看见人群中有许多人点头赞同，并鼓励迈克尔坚强起来。我们意识到那些人就是他的信徒，便离他们远些，免得遭池鱼之殃。

最后我们到了城外，柴堆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称之为&ldo;小屋&rdo;，因为木柴被堆成一间小屋的形状。四周围了一圈骑士，阻止人们靠得太近。他们把迈克尔兄弟绑在木桩上。

我又听见有人对他叫喊：&ldo;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而死呢？&rdo;

他回答：&ldo;为了只有以死才能证明的真理。&rdo;

他们在木柴上点了火。迈克尔兄弟开始唱着赞美诗，他唱了约莫八节，然后便弯下头，仿佛要打喷嚏似的，接着整个人倒在地上，因为他的骨头都已烧焦了。他已经死了，在他的身体完全燃烧之前，便已死于使心脏爆裂的高热，和充满了胸膛的浓烟。

这时整间&ldo;小屋&rdo;都烧起来了，就像一团火炬，灿然炽烈，若非透过烟火还可瞥见迈克尔焦黑的尸体，我真怀疑自己是站在一丛起火的树丛前。我站得相当近（我爬上通往图书室的阶梯时一边回想着），所看见的景象清晰地使我念出了在圣海德嘉的著作中阅读过的一段描述：&ldo;火焰包含了灿烂的亮度，不寻常的活力和极端的炽烈，但它拥有的亮度可能照明，炽烈可能燃烧。&rdo;

我记起了乌伯蒂诺对&ldo;爱&rdo;的评论。迈克尔站在火堆中的影像变得和多尔西诺混在一起，多尔西诺的身影又和美丽的玛格丽特重叠。我又一次感到不安，就像我在礼拜堂时一样。

我竭力压抑住这些思绪，大步走进迷宫。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造访。映现在地板上的憧憧灯影就如前一夜的幻象般令我触目惊心，每一刻我都害怕自己又撞见另一面镜子，因为镜中的人影实在扭曲得可怕，即使你明知那只是镜子，仍会感到困扰。

另一方面，我并没有谨慎地辨认方向，或是避开那个烧着药草，以浓烟令人产生幻觉的房间。我就像个发热的人一般盲目前进，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事实上，我并没有离太远。

过了不久，我发现我又走回最初的那个七边形房间。这里，在中央的桌子上放了几本书，似乎是我前一晚不曾看见的。我不知道自己离那个点了烟的房间有多远，只觉得有些头晕，但那可能是我刚才的深思所引起的。我打开其中一册装饰精美的书，由它的风格看来，好像来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

在马可福音开始的那一页，我被画在页缘的一头狮子吸引住了。我确信那是一头狮子，虽然我没有看过活生生的狮子，而且那个画家忠实地画出它的外形，也许是看到爱尔兰的猛狮而有的灵感吧。我觉得这种动物既可怕又威严，使我同时想到恶魔和耶稣基督。我全身颤抖，一方面是由于恐惧，而且也因为墙上的隙缝吹进来的风。

我看见的这头狮子有一张牙齿锐利的血盆大口，坚固的头型犹如大蟒蛇的头，巨大的身子下是四只大脚，脚上带着利爪，它身上的毛犹如东方地毯，黄中夹杂着红褐，骨架结实刚劲，尾巴也是黄的，由臀部直扭到头部，末端挂着一簇黑中带白的硬毛。

那幅狮子像使我感到非常畏惧（我不止一次环顾四周，就怕有一头这样的猛兽突然出现），然而我还是决定再往下看。一翻开《马太福音》，我的视线就落在一幅人像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比狮子更令我害怕。那是一张人脸没错，可是这个人全身裹在一件僵硬的礼服内，直盖到脚底，在这件礼服上，镶嵌了红色和黄色的宝石。由红宝石和黄玉构成的城堡中探出来的那颗头，好像（简直令我恐惧万分！）就是我们追踪的那个神秘凶手的头。这时我意识到何以我会把这狮子和人和迷宫联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