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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日宫中一片忙『乱』。
沈雁州与几位殿主、长老僵持不下时,突然山体晃动,几如地震重临。他倏然长身而起,迈出大殿门口,就撞到匆匆赶来的程空。
程空脸『色』铁青,低声道:“是司香殿……如今群狼环伺、正是多事之秋……却偏还要生事!”
百年世家人员根系繁复,于公务之中只需稍作刁难,便令得沈雁州一系焦头烂额,虽然尚不足以伤到根基,却也着实令人焦头烂额,烦躁不堪。
是以一时忍不住,脱口便埋怨起来,随即懊悔,垂目道:“我……不是……”
沈雁州不知心中如何想,面上一如既往,只是笑道:“先生这是有偏见。这许多年来,你何曾见过他无理取闹?如今既然出手,必定考虑周详,有他的道理。”说罢不禁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他无理取闹一次。”
无理取闹,自然是仗着有人撑腰,才得以有恃无恐。
父母在世时,沈月檀也曾有恃无恐过。然而做宗主时总被人欺瞒,重生之后如履薄冰,竟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程空忆起往事,果然如沈雁州所言,他连半个字也无从反驳。
司香殿的刻香巨阵,疑似数百年未曾面世的九重香,顿时令修罗域惊慌一片——只怕引来紧那罗王震怒,血洗四域。
香阵一出,香冲天霄,修罗界万众莫不震动。
食香之神乾达婆王应召而献身,在圆月光辉映照下,乘大鹏抱琵琶,宝相庄严,悲悯垂首,浅金佛光自其法相层层蔓延,宛若一个圆钵倒扣,将司香殿笼罩其中。
沈月檀下了楼,见殿中诸多下属都停了手□□课,泰半神『色』张皇而不知所措。他只道:“这不过是八重的锁御对敌之阵,半刻钟后,除非得我允准,无人再能进出司香殿。此事与诸君不相干,各位不必惊慌,只管出殿便是。”
话音一落,满堂死寂。
随后便陆陆续续有部属自请离去,只有不足十人留在殿中,以邢简为首,说道:“我等受殿主恩惠良多,岂能临阵脱逃?更何况……”他继而笑道,“若非有殿主提拔,我等不过是被排挤的无名小辈、游兵散勇罢了。在旁人眼中,早就是殿主的心腹,离了司香殿也无处可去。”
另一名少年也跟着笑道:“就算派不上大用……跟在殿主后头壮壮声势也好。”
沈月檀略略一怔,原想板起脸训斥几句,嘴角却禁不住上弯,只得握拳遮挡在嘴前,轻轻咳嗽一声。
他当初不过是因着世家子弟敷衍刁难,这才挑了些不受干系的人来做事。然而杯水能救千万蚍蜉『性』命,上位者举手之劳、滴水之恩,足以成为下位者一生的机遇。
如今受过恩惠的弟子,泰半都留了下来。
沈月檀便抬起头,望着急匆匆自殿外赶来的侯赟,展颜笑道:“既然如此,就托付给各位。”
他遂着人去大殿门口守候,安排巡逻,而后叮嘱侯赟如此这般行事。
香阵初成时,司香殿上空有乾达婆法相隐隐凝成形,虽然与九重香相比尚欠些火候,却足以令炼香师大惊失『色』。
公孙鸿信早已离了司香殿,此刻眺望法相,听见周围人慌张絮语,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一名神『色』稳重的青年走近,他才低声问道:“濯文院那边如何了?”
那青年做足了礼数回道:“十二弟不肯……七叔去处置了。”
公孙鸿信略略颔首,那青年小心打量父亲神『色』,低声道:“父亲,十五弟才去世几日,十二弟难免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多关些时日也就是了……”
公孙鸿信神『色』冷淡下来,“若论当机立断,你连你七叔也不如。”
那青年面上便是一僵。
为着抹去公孙光泄『露』配方、勾结沈雁州一系之错行,不惜取那少年『性』命。
只是七叔动手时却正好被公孙判撞上了,这才又要杀公孙判灭口。公孙鸿纹一房何其不幸,连丧两子,竟都是自家人动的手。
若这叫当机立断……他倒不如做个优柔寡断的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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