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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看他有力气地吃东西，我心里很舒畅。

二爷吃着吃着就停下了，看着面碗，低声说：&ldo;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吃面的时候么。&rdo;

我说记得，他回来晚时，我们晚上经常是坐在厨房里一起吃面条。现在虽然还是吃面，不过这碗已经是玉瓷的了。

二爷说：&ldo;你走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碗面条。&rdo;

我说：&ldo;二爷若是爱吃面，就吩咐管家啊。&rdo;饿着自己算什么。

二爷苦笑了一下，道：&ldo;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rdo;

我没说话。

二爷靠在床上，轻声道：&ldo;前年有一次跑江苏，碰见一场大雨，商队困在山里面出不去。&rdo;

我不知道二爷怎么忽然跟我提这些，不过也安静地听着。

二爷拍了拍自己的腿，看着我，道：

&ldo;那时爷的那截竹筒也没了，就这么干走。晚上躲到山洞里，冷得要命。大伙怕就这么死在这，就相互聊天打气。当时坐我旁边的人就问我&lso;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出来。&rso;我跟他说我得挣钱。那人笑了，说&lso;也对，要不为了钱，谁愿意辛辛苦苦往外跑。&rso;我又跟他说我为了挣钱，但不是为了钱。他问我什么意思……&rdo;

二爷回想过去，轻轻扶着自己的腿，声音很平静。

&ldo;我告诉他，我没了腿之后，回想我这一辈子，觉得没意思透了，本来是不想活的。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肯为了我这样的废人拼命。不过那个人蠢的要死，我就在想，若我就那么死了，那她又算得了什么呢。&rdo;

&ldo;被废人当宝的东西，还是废的。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得往上走，做人上人。我自己就剩这么半截，但我得把她举高了。&rdo;

&ldo;所以什么苦我都能吃，我在外面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喝着冷风吞着沙子，但只要想到她在杭州城里享福，我心里就舒坦，这路就还走得下去。&rdo;

不知什么时候，二爷的眼眶又红了，红得我连一眼都不敢看。

&ldo;小猴子……&rdo;他拉住我的手，弯下腰，在我低着的脸颊旁道：&ldo;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悔的是什么事。&rdo;

我使劲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二爷颤道：&ldo;是没有记住你。&rdo;

他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口，滚烫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腕上，我觉得自己心口难受得几乎要死了。

&ldo;爷最悔的，是没有记住你。&rdo;他拿我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自己的胸膛。&ldo;你明明在我的院子里待了两年，可我居然想不起来你。我甚至能记住那个院子里有多少座假山池子，可我记不起来你。这辈子唯一一个没有丢下我的人，我居然记不起来她。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真的在那个院子待过么。&rdo;

我忽然觉得委屈的要死，大哭道：&ldo;我没骗你，我待过的！待过的‐‐！&rdo;

二爷一下子把我抱住了，低声道：&ldo;你没骗我，我知道你没骗我。现在爷的报应来了。从前有你，爷看不见，现在爷想看了，你要走了。小猴子，你还想让爷活么。&rdo;

我哇哇地哭，二爷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干净净，又有些暖。我哭了半天，直接在二爷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二爷也睡着了，他侧着身，环抱着我。

我刚动了一下，二爷的手一紧，睁开了眼。

我是一只黄花猴子，这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怀里醒过来，我挣扎着想要保持清白。

二爷手臂跟铁箍一样，我怎么都挣不开，我说二爷你放开。二爷看着我，面无表情道：&ldo;放开了你再跑，让爷爬着追么。&rdo;

我不动了。

毕竟二爷的怀抱好宽好暖。

躺了一会，我小声说：&ldo;我不做通房丫鬟。&rdo;

二爷在我头顶低低笑了，说：&ldo;为什么。&rdo;

我说：&ldo;通房丫鬟要被踩脚的……&rdo;之前我看见的都是这样的。

二爷可能听不懂我话中深奥的地方，想了一会，道：&ldo;你是说，我会打你？&rdo;他说完，马上又道：&ldo;我从前也没打过其他通房丫鬟。&rdo;

我点头，&ldo;是，二爷都打我了。&rdo;

二爷手臂一僵，&ldo;什么？&rdo;

我仰起头看着他，把之前我做出气猴子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二爷黑着锅底脸，咬牙道：&ldo;不可能！我不可能打你！&rdo;

我觉得二爷不相信我，又细细地把各种事情都讲了一遍。什么踢人啊、推人啊、扇巴掌啊。二爷的脸越听越黑，最后浑身哆嗦着坐起来，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带着些惧怕。

&ldo;所以……所以你恨我对不对，我打过你，你恨我对不对……&rdo;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二爷这么慌的时候，他转过身，我以为他要撑拐杖呢，结果他直接一步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