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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愤怒的小女神们（第1页）

他们在波涛骇浪之中，在一层又一层的浪头拍击之下，在那颜色深沉如墨、蕴含神性之力的浑浊水中，即便是绝望的哭泣声都无法发出。

那些悍不畏死、发起冲锋的人类猛士，甚至无法靠近到他们的身前，便被那墨色的...

极北的寒风如刀割般掠过冰原，那双睁开的眼睛并非属于凡物。它们深陷于百首巨兽提丰的颅骨之中，瞳孔里翻涌着混沌与雷霆交织的漩涡，仿佛容纳了远古宇宙崩塌时的最后一声怒吼。它并未完全苏醒，只是在漫长的封印中感知到了某种异变??大地深处律动的节奏变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而这种秩序，带着神性的光辉，却令它本能地憎恶。

锁链缠绕其身，由命运之丝与星辰铁铸成，深深嵌入坚冰与岩脉之间。那是宙斯亲自锻造的禁锢，以自身神血为引，将提丰镇压于此万年之久。可此刻，那些曾纹丝不动的链条竟发出细微的震颤，如同琴弦被无形之手拨动。不是因为力量衰弱，而是因为……世界本身正在改变。

“呵……”一声低沉的笑自百口中同时响起，音波穿透冰层，使整片永夜之地的雪峰簌簌发抖。“你终于开始了，兄弟。你不再只是挥舞雷电的暴君，而是想做立法者？做梦。”

它的声音像是千万种语言叠加而成，既有原始咆哮，也有哲思低语，甚至夹杂着未来人类尚未发明的词汇。它是混乱的化身，是自然之力未被驯服前的纯粹意志，比倪克斯更古老，比盖亚更狂野。它不属光明，也不属黑暗；它即是风暴本身。

而在奥林匹斯山下，新生的人类社群正悄然崛起。

昨夜“约草”释放的神能仍在持续扩散。人们发现自己的梦境变得清晰，思绪更加连贯，甚至孩童也能在三岁便说出完整的故事。语言统一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但已有迹象显现：不同部落间交流时，原本陌生的音节竟逐渐趋同，仿佛某种集体潜意识正被唤醒。

克吕墨涅站在村口的祭坛前，手中仍握着那束“约草”。她将花瓣碾碎，混入清泉，分给病弱者饮用。奇迹发生了??一名失明多年的老人睁开了双眼，不是恢复视力，而是“看见”了另一种东西：他口中描述的是灵魂的颜色、情绪的形状，以及土地之下流动的地脉光流。

“这不是治愈，”他颤抖地说，“这是……觉醒。”

消息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祈求“约草之水”。克吕墨涅却拒绝滥施恩惠。她在石板上刻下第一条规则：“智慧不可强取，须以劳作交换。”她要求每位求药者必须为社群完成一项任务??修路、耕田、照看孤儿，或讲述一段家族记忆。唯有如此，方可饮下圣液。

这一举动引起了雅典娜的关注。

清晨薄雾未散，女神便降临村落，身披橄榄色长袍，灰眸如星。她静静观察良久，直至一名少年用木棍在地上画出几何图形，试图解释水流如何依坡度分布。雅典娜嘴角微扬，现身而出。

“你做得很好。”她对克吕墨涅说，“你没有直接赐予答案，而是引导他们思考。这正是‘智慧学院’的核心信条。”

克吕墨涅低头行礼：“我只是害怕，若一切来得太容易，他们会忘记珍惜。”

“恐惧有时比盲目信仰更有价值。”雅典娜点头，“我将在附近建立第一座学园。你愿成为我的助教吗？教授生命哲学与伦理抉择。”

两人相视一笑，握手立约。

与此同时，在爱琴海另一端的火山岛上，赫菲斯托斯正锤击最后一块陨铁。这座由海底升起的新岛被命名为“赫菲亚”，是他为自己打造的工坊圣地。熔岩河在其脚下奔腾，蒸汽喷涌成云，无数机械造物在轨道上自行运转??齿轮驱动的鸟形哨兵、铜制牛力犁车、甚至一台能模拟潮汐涨落的星象仪。

狄俄尼索斯乘酒香而来，脚踏葡萄藤蔓铺就的空中小径。“你又在造什么怪物？”他笑着问。

“不是怪物，”赫菲斯托斯头也不抬，铁锤落下，火花四溅，“是工具。人类需要的不只是神谕，还有能改变生活的技艺。我要让他们学会冶炼、建筑、测量时间。这才是真正的自由根基。”

“可你不怕他们用这些技术对抗诸神？”狄俄尼索斯眯起眼。

“怕？我期待那一天。”独腿工匠冷笑道，“如果他们能用自己造的武器打败我，说明他们已真正成人。那时，我们不再是父母，而是平等对话者。”

话音刚落，远处海面突现巨浪。一艘由黑木制成的船破浪而来，船上无帆无桨，仅靠底部旋转的螺旋推动前行??那是依照赫菲斯托斯早年遗失的设计图所建。掌舵之人竟是普罗米修斯。

他踏上岛屿，目光扫过满目机械，久久不语。

“你偷看了我的草图。”赫菲斯托斯并不意外。

“我没有偷。”普罗米修斯放下舵柄，“是你十年前留在高加索崖壁上的残卷，被风带到了人间。一个渔夫的孩子读懂了它，并教会了整个岛屿。”

赫菲斯托斯怔住，随即大笑：“好！太好了！知识终究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自己传播的命运！”

普罗米修斯却神色凝重：“但我警告你，兄弟。你赋予他们的力量越强，他们内心的贪婪就越快膨胀。我已经看到北方某些部族开始囤积铁器，准备攻打南方粮仓。你的技术，正在成为战争的催化剂。”

“那就制定规则去约束。”赫菲斯托斯沉声道，“就像宙斯做的那样。技术无罪，滥用者有责。”

“问题是，谁来判断‘滥用’？”普罗米修斯反问，“当你说‘造福人类’时，是否也默认了你自己才是裁决者？你和克洛诺斯的区别，真的那么大吗？”

赫菲斯托斯沉默了。

这场争论没有结果，但两人都明白：文明的进步从来不是线性的善，而是一场在光明与阴影之间不断摇摆的舞蹈。

数日后，首届“真理庭”开庭。

地点设在平原中央新建的圆形石台，十二根柱子代表十二主神，中央空位留给凡人代表。宙斯亲自主持仪式，却不参与审判。第一位申诉者是一名年轻女子，来自东部山区。她指控当地山神强迫村民每年献祭一名少女，否则便引发山洪。

“根据《初律第四条》，祭祀应出于自愿。”她说，声音虽轻却坚定，“我们拒绝献祭，却被降下瘟疫。”

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