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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2页）

凯发现了他的沮丧，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ldo;怎麽啦，夥计？闷闷不乐的样子？&rdo;

&ldo;是亨利先生。自从我的夹板拆了，他就把我当牲口使唤。他上辈子肯定是个残暴的种植园奴隶主。&rdo;

&ldo;哈哈哈，别这麽说嘛。依我看，图书馆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难道你想跟我们一起去fèng小熊？&rdo;

&ldo;我倒宁可去fèng小熊，至少小熊比较可爱。&rdo;

&ldo;如果这话被亨利先生听见，他会给你派更多的活儿的。&rdo;

莱卡耸耸肩：&ldo;反正他不在。不过他要是生起气来，什麽都能干出来，说不定就把我给杀了呢。&rdo;

凯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ldo;莫奈你真会说笑，我看亨利先生挺和蔼的，他还笃信基督呢，怎麽会杀你。&rdo;

凯冲他摇了摇手指：&ldo;你知道老亨利为什麽入狱吗？&rdo;

&ldo;不知道。&rdo;年轻人被这麽一问，胆怯地拱了拱肩膀，&ldo;是因为……杀人？&rdo;

凯点点头，一半是肯定年轻人的猜测，一半是对自己成为八卦中心而感到满意。&ldo;你不知道老亨利的故事吧？我来告诉你……&rdo;他周围的人围了起来，凯竖起手指，警告他们不许外泄秘密。莱卡也饶有兴味地听着。

&ldo;老亨利杀了他女婿，因为他女婿杀了他女儿。&rdo;

第三十三章

&ldo;老亨利的女儿给自己买了份巨额保险，受益人嘛，当然就是她的丈夫，老亨利的女婿。但是他女婿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债，所以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就是杀妻骗保。他是怎麽杀掉妻子的，我就不知道了，但他最终成功了，他妻子被认定是意外身亡，他拿到了那笔巨额保险，不仅还了债，甚至还有富余，供他挥霍。但是老亨利知道女儿是被谋杀的，凶手就是女婿。他提出诉讼，却因为证据不足而驳回了。所以他只好求诸自己，一枪崩了他女婿，为女儿报了仇。&rdo;

周围人发出&ldo;啊呀&rdo;的惊叹声。有人同情老亨利，认为他干得好，那畜生就该下地狱，也有人觉得老亨利太冲动，不该为了那样一个人渣断送自己的未来。

莱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凯的故事怎麽和他所知的相去甚远？

&ldo;我说凯，&rdo;他说，&ldo;你这故事从哪儿听来的？怎麽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rdo;

凯一扬头：&ldo;老亨利亲口对我说的啊！他女儿忌日那天，他找我给他弄一束鲜花到监狱里来，我这才知道他的故事的。&rdo;

&ldo;可是老亨利跟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故事。&rdo;莱卡说，&ldo;老亨利告诉我，他有一个女儿──这个部分跟你听到的版本差不多。他的女儿爱上了一个人渣，那人渣生意失败後欠了一屁股债，因为还不起，所以帮别人藏毒来还债。他还让亨利的女儿也替他运输毒品。结果毒品被警察缴获了，亨利的女儿面临指控。高利贷商和毒贩害怕她供出他们，就暗杀了她。警方认定她是畏罪自杀，可亨利知道真相。於是他先杀了女儿的男友为她报仇，又想去杀其他人，但还没成功便被抓住了。&rdo;

凯不信任地说：&ldo;他该不会是在忽悠你吧？还是你在胡编乱造？&rdo;

&ldo;被忽悠的搞不好是你哦，凯。&rdo;

人群里的一个白人青年插嘴：&ldo;我也听过亨利的过去，但是和你们说的都不一样。&rdo;

莱卡努了努嘴：&ldo;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rdo;

&ldo;从巴道夫。贝尔斯那里。我跟着他混。&rdo;年轻人似乎觉得自己跟随那位彪形大汉是件很光荣的事，眼睛都在发亮。

&ldo;那给我们说说你的版本。&rdo;

年轻人骤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有一些不自在：&ldo;你们都知道，巴道夫。贝尔斯现在和老亨利是室友，他在听老亨利讲圣经，好像还挺虔诚的。後来巴道夫把故事转述给我。他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亨利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帮派成员，但是亨利不同意，他觉得那男的不正经，配不上他女儿。他们翁婿关系一直很紧张。後来有一回那男的喝多了酒，跑到老亨利家来大闹了一场，老亨利和他争执的时候失手杀死了他，这才进的监狱。而他女儿因为丈夫的死伤心欲绝，不久就自杀了。&rdo;

年轻人说完後，众人陷入一种古怪的沈默里。最後凯打破了寂静。&ldo;真奇怪，为什麽老亨利跟每个人说的故事都不一样？&rdo;

&ldo;也许他根本没杀他女婿。&rdo;那个白人青年说，&ldo;你懂的，老年人就喜欢自吹自擂，夸夸其谈。我老家有一个老头，参加过二战，老是吹嘘自己曾经打死过十个德国兵，还用手榴弹炸毁了德军的飞机。这话连他的亲孙子都不信。&rdo;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莱卡却想，也许正好相反，亨利往每个故事里都掺杂了谎言，但是每个故事里都有一部分真相。三个故事大相径庭，却都有相似之处，例如亨利在每个故事里都有女儿，而他女儿遇人不淑，故事最後都以亨利杀死了女婿结束。假如亨利的确因为杀人入狱，那麽他掺进谎言中的真实或许就是这些。不，也许亨利他根本……

莱卡觉得浑身发凉，仿佛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他告别凯和他的朋友们，心不在焉地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时间还不到4点，他便赶走了徘徊在图书馆里的几个囚犯，在他们的抱怨声中提前闭馆。他在图书馆门外挂上&ldo;暂停服务&rdo;的牌子，掩上门，面对空荡寂静的知识殿堂，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他想。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还有些工作没做完。总得把表面上的工夫做齐全了。

他将阅览区被人取出阅读的图书收集起来，堆放整齐，等第二天上午再来分类入库。接着是拜访桌椅，清理垃圾，打扫地板……囚犯们来到了监狱里，似乎就和&ldo;整洁&rdo;二字绝缘了，地板上到处都是泥巴和脚印，废纸随处可见，莱卡甚至发现了两个麦当劳可乐杯，里面还有没喝完的可乐。难怪亨利先生老是嫌弃这里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