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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禁闭室里阴冷cháo湿的空气让他的感冒又加重了不少，莱卡非常感激这雪中送炭的药片。不过话说回来，除此以外，禁闭室生活基本没有什麽值得惊喜的了。

莱卡总算明白为什麽在禁闭室里关久了的人出去之後精神都会有些不太正常。才几天而已，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出现幻觉了。那些被关久的人肯定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能把正常人逼疯，禁闭室果然是种可怕的刑罚。（虽说能获得&ldo;关禁闭&rdo;惩罚的人也不见得有多麽正常。）

等到禁闭期结束的那天，莱卡看见狱警打开铁门，晃着钥匙说&ldo;出来吧，你这浑球&rdo;的时候，他忍不住感激起了冥冥中赐予人们自由的神明。他摇摇晃晃地从那张破旧肮脏的床上站起来，如同僵尸渴求活人血肉一般扑向洒进狭小囚室的光明──然後狱警扬起警棍，示意他不准乱动，并且给他戴上了手铐。

&ldo;我不会乱跑的！&rdo;莱卡可怜兮兮地恳求狱警把手铐除去。

&ldo;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一个囚犯的话吗？&rdo;狱警冷冷回绝，接着打开了隔壁囚室的门。他用同样的方法将达蒂诺。纳卡雷拉铐起来，推搡着後者，使其快点离开禁闭室。

达蒂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凄惨多了。他金色的长发凌乱地堆在肩膀上，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倒是让他显得更有男人味。他身上的囚服皱巴巴的，仿佛在地上打过滚似的。不过莱卡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惨些，所以也没资格嘲笑达蒂诺衣冠不整。

达蒂诺看见莱卡，眼睛一亮：&ldo;我多麽渴盼这一天的到来啊！&rdo;他弯起嘴角，快乐的神情简直可以算是&ldo;眉开眼笑&rdo;。

莱卡默默地扭过头，心想：我怎麽竟会忘了这一茬！禁闭室外面有一头名叫&ldo;达蒂诺&rdo;的猛兽正等着将我生吞活剥呢，有什麽值得开心的啊！那位赐给人们自由的神肯定是位任性骄纵、喜爱玩弄人心和命运的神只！

达蒂诺用戴着镣铐的双手挽住莱卡的手臂，整个人像要贴在他身上一般。&ldo;我每天夜里做梦都在想你，&rdo;他在莱卡耳边低语，声音宛如恶魔的呢喃，&ldo;你有想我吗？&rdo;

莱卡喉咙发紧，退开一步，躲开达蒂诺针棘般的视线。他想起了那个晚上所做的梦，还有梦里在他身下喘息扭动的躯体……

&ldo;我……我并没有……&rdo;他支支吾吾。

狱警不耐烦地用警棍分开他俩，确保他们不腻腻歪歪地凑在一起。

&ldo;给我老实点儿，你们两个，不准离那麽近！&rdo;他对达蒂诺尤其严厉，手里的警棍似乎随时准备往金发青年的脑袋上招呼。达蒂诺耸了耸肩，一边被警棍戳着脊背一边慢吞吞地往禁闭室楼层外面走。

返回监狱普通囚室的旅程对莱卡来说有如酷刑。他不得不忍受着一路上囚犯和狱警向他行注目礼，还得把他们的窃窃私语（&ldo;哦，他们两个出来了！总觉得黑发小子要倒霉了呢！&rdo;）当作耳旁风，并且这段旅程的终点搞不好就是他的坟墓了，所以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押上刑场之前先游街示众的死刑犯一般。

终於捱到了囚室。狱警让他们挨个进去，给他们解开了手铐，并且关上了牢门。然後他用警棍顶了下自己的帽檐，用西部牛仔式的口吻对莱卡说：&ldo;离熄灯还有很久，明天的黎明更是遥远，唉，我可不想半夜爬起来给你收尸啊。&rdo;

──好一份独特的葬礼致辞啊。莱卡更加绝望了。

他抓着栏杆，目送狱警离去，接着为自己凄凉的遭遇哀伤了一番。等他终於鼓起勇气回头面对达蒂诺的时候，却发现达蒂诺像个沙袋似的扑在床上。

&ldo;我的糖果呢？&rdo;他在被子里翻翻找找。

&ldo;我给塞你枕头里了。&rdo;

达蒂诺回过头惊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枕头翻了过来，从枕套里掏出了一把糖果。

&ldo;真的在啊，&rdo;他从糖果堆里挑出一颗，&ldo;我还以为你把它们都扔了呢。&rdo;

&ldo;我为什麽要无缘无故扔掉你的东西？&rdo;

达蒂诺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ldo;我从前有一个室友，因为不喜欢我剥糖纸的声音──他认为我打扰了他休息──所以趁我不在的时候把糖全扔了。作为代价，我让他再也不能嚼糖果了，除非他装一副假牙。&rdo;他顿了顿，补充说道，&ldo;他和那个受了&lso;甜蜜的教训&rso;的家夥不是同一个人。&rdo;

莱卡痛苦地回答：&ldo;他真是自作自受。&rdo;

可怜的杀手背靠栏杆，心中充满了关於自己黯淡未来的沮丧感。当达蒂诺清点自己的糖果时，莱卡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苹果，就装在口袋里。

他掏出苹果，在手上掂了掂这已经不怎麽新鲜的水果：&ldo;我还有个苹果，你要吃吗？&rdo;

达蒂诺瞪圆了眼睛：&ldo;你从哪儿顺来的？&rdo;

&ldo;你给我的呀！&rdo;莱卡生气地说，&ldo;现在还给你。&rdo;

&ldo;还给我？&rdo;达蒂诺一挥手，将他的宝贝零食扫到一旁，&ldo;怎麽？原来你一直没动它？&rdo;

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莱卡突然觉得手中小小的苹果有千斤之重。他干笑两声，恨不得将苹果整个丢出去。&ldo;你……你不想吃吗？&rdo;

达蒂诺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莱卡。

&ldo;你对我的馈赠有什麽不满吗？&rdo;

&ldo;没有……&rdo;

&ldo;那你还在等什麽？&rdo;金发青年扬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