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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我一惊，蓦然坐起，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白色的窗纱在飘。是谁躲在纱帘后对我凝睇?

木灯笼已经熄了。余烬犹温。

我起身将窗子关好，翻个身再睡。

刚闭上眼，那女子又来了，那张脸，依稀仿佛，像宋词，也像元歌。

元歌在暗夜中妖娆地舞，妖娆地舞，唇边噙着一抹恍惚的笑，冷漠的眼神穿透了千古的黑暗，似嘲弄，似迷茫，长袖飞扬，身形如鬼魅，蓦地一转身，再回过脸来，已经面目全非，换作宋词。

宋词定定地望着我，眼神忧殷绝望，声音如泣如诉，仍然执著地问：&ldo;为什么这样对我?&rdo;

我觉得疲惫，可是这次再也醒不来，由得她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盘问，将我折磨得大汗淋漓。

是电话铃声救我出苦海。

元歌的声音听起来如早晨露珠般清亮悦耳：&ldo;唐诗，还在睡吧?可别忘了下午的会。对了，你的车子还在修理，不如我来接你一起去公司吧。&rdo;

她的善解人意非常得我好感，于是欣然同意。

拉开窗帘，才发现有雨，但不是很大，淅淅沥沥的，反而增添几分春意。街边的柳树刚刚发芽，一片朦胧的新绿。但是过不了几天，叶子就会暗下来，好像少女的青春，转瞬即逝。

朝花夕拾，其实红颜白发的距离并不遥远，幻想与现实，也只在一步之间。我莫名地伤感起来。

好在元歌很快到了，打断了我的沉思。她今天的打扮与往日不同。浓妆，夸张的塑料耳环，带披肩的大麻花紧身毛衫，肥大的牛仔裤上到处都是口袋和补丁，手里还拎着把嗒嗒滴水的花绸伞，一头卷发张牙舞爪，像个小太妹。

看到我惊讶的目光，她笑起来：&ldo;这样不好看吗?&rdo;

&ldo;好看。&rdo;我由衷地说，&ldo;你穿什么都好看。&rdo;

真的，别人穿&ldo;三宅一生&rdo;是&ldo;矫情&rdo;，元歌穿则是&ldo;性格&rdo;;别人穿&ldo;乞丐装&rdo;是&ldo;发神经&rdo;，而元歌穿却显得&ldo;够精神&rdo;。这叫&ldo;天赋&rdo;，羡慕不来。

我们先一同到酒店一楼喝早茶。

元歌说：&ldo;不知怎的，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好像认识了几辈子似的。&rdo;

我笑：&ldo;有本著名的小说里，男女主人公初次见面也说过类似的话。&rdo;

&ldo;我知道，贾宝玉见林黛玉嘛。&rdo;元歌娇笑，&ldo;贾宝玉问林黛玉：妹妹可有玉?妹妹没有，哥哥便恼了，要砸玉。&rdo;

我知道她指的是昨天我向宋词借玉来看的事儿，没想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不禁笑了。

元歌说：&ldo;我就想不明白玉有什么好，石头记罢了。古玉更不好，死人用过的东西，整天戴在脖子上丢来荡去，像不像随身附着个小鬼儿?尤其有种玉蝉，听说是人死后塞在嘴里封口用的，也有人挖出来挂在脖子上说是当护身符，吓不吓死人?&rdo;

我更加好笑：&ldo;签约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玉是中国七千年文化的沉淀，什么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说玉是一件斯文佩饰……&rdo;

&ldo;那是为了投其所好、诱你入彀嘛!我不那样说，你会相信我的诚意吗?那时你是客户，我当然只有顺着你说。但是现在我已经当你是朋友了，自然就要说实话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我郑重宣布，我是不喜欢玉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