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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2页）

韩玠俯身，看着谢璇柔腻的脸颊。

十三岁的姑娘渐渐长开，稚气褪去后添了少女的明丽。那双明眸中溢出笑意，比春光还要明媚，他几乎忍不住想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妖精，看一眼都能叫人沉溺。

街市上人来人往，韩玠原有许多话要说，此时却不能尽言，他并未回答谢璇的问题，只是凑过来道：&ldo;二月底册封，次日我会去你们府上，到时候别跑了。&rdo;

这意思大概就是默认了。谢璇强忍笑意，随即低声道：&ldo;册封？&rdo;

韩玠&ldo;嗯&rdo;了声，续道：&ldo;今晨碰到你的舅舅陶大人，瞧着气色不太好。太子自尽后被降为平王，你那位表姐却怀了个遗腹子，也不知是福是祸。还有‐‐&rdo;他顿了一顿，还是道：&ldo;你母亲曾跟我问及你的消息。&rdo;

这意思就是让她去陶府看看了，谢璇并不知道陶妩有孕的事情，闻言有些诧异，随即点点头儿，&ldo;天色还早，我先去看看舅舅和舅母。&rdo;到底是心里担忧韩玠的处境，打趣过后便低声道：&ldo;越王他不会为难你吧？&rdo;

&ldo;为难又如何？送我进了诏狱，不也还是转危为安。放心。&rdo;

谢璇其实还有许多想问，譬如关于太子之死的诸多猜测，譬如目下韩玠在宫廷朝堂中的处境，然而这并非说话的地方，她也只能生生咽下。

同韩玠告辞之后，谢璇的马车就近拐道，往陶府去了。

陶府上下，气氛略有些沉重。

自陶太傅过世之后，陶府中就剩了陶从时夫妇掌家。陶从时身在大理寺中，却因郡马的身份而偏于闲职，跟去年才调入大理寺的卫远道比起来，陶从时的官职高了两级，所做的事情却未必比卫远道的重要。甚至许多案件里，卫远道能深入查案，从头至尾的做下来，陶从时却只会在结案的时候挂个名字。如此处境加上他本就是个平易近人不爱争斗的性子，陶从时便从不参与党争。

然而自打陶妩嫁为太子侧妃之后，即便陶从时不涉党争，感情上却也不得不有所偏向了。

高阳郡主的父亲端亲王是一向爱重太子惟仁的，高阳郡主亦不喜越王之性情姿态，且女儿是太子侧妃，自然是希望太子能一路顺顺当当登基的。而今东宫被废，太子自尽后被降为平王，温婉出众的女儿一夕之间守了活寡，腹中又有了个孩子，高阳郡主焉能不操心？

谢璇见着高阳郡主的时候，一向雍容和气的舅母有些憔悴。

太子的丧礼才完，她也并未隆重装扮，家常的八成新衣裳配着几件简单的首饰，正在喝太医开的汤药。听说谢璇来了，她的脸上牵起一抹笑容，然而眼底终究还是悲伤的，只问道：&ldo;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rdo;

&ldo;总觉得不放心，所以来看看舅母。&rdo;谢璇不敢立即提陶妩有孕的事情，只是道：&ldo;先前老太爷不许我出府，如今平王殿下的丧礼才完，舅母，你和舅舅都还好吧？&rdo;

高阳郡主抚着谢璇的肩膀，将她揽进了怀里，&ldo;再怎么样，日子终究是要过的。你舅舅这两天也心里难受，已经连着告了几天假，阿媛去平王府陪伴你表姐，如今也只温儿能解他烦忧。好在青青这两天一直陪着，才算是好过一些。&rdo;

谢璇默默的点了点头，言语无力，只好伏在高阳郡主怀中，无言熨帖的慰藉。

过了半晌，她才问道：&ldo;那么表姐呢，她还好么？&rdo;

这个表姐自然就是先前的太子侧妃，如今的平王侧妃陶妩了。高阳郡主道：&ldo;前些天诊出她有了身孕，这个时候怀了孩子，也是……唉。她本来就心思细腻，如今遭受大变，那孩子在腹中也才一个月，胎象都不太稳，叫人悬心。&rdo;

&ldo;好在有个孩子傍身，总算有个安慰。&rdo;

两个人坐了会儿，便去找陶从时。那边自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谢璇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告辞，陶青青如今回府居住，便送她出来。

母女二人也是许久没见了。

谢璇初重生时的那些激荡情绪早已冲淡，此时对着陶氏，能够心平气和。倒是陶氏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问过谢澹的近况之后，又问谢珺的。谢璇年节里才去过庆国公府，便也如实答了，只是想起陶温曾说过的陶氏和宋远之事，心底里有些好奇。

犹豫了半晌，谢璇到底还是问道：&ldo;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么？&rdo;

陶氏的步子稍稍一缓，有些艰难的开口，&ldo;璇璇，有件事情想同你们说的。自我从玄妙观搬回来住，便时常烦劳你舅舅操心，也……遇到了旧时的故人。璇璇，若是我重新嫁了旁人，你们介意么？&rdo;

&ldo;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和父亲早已和离，平白耽误了十多年，这也算是好事。&rdo;谢璇并不觉得陶氏改嫁有什么问题，仰头望着陶氏，在那张冲淡的脸庞上捕捉到了忐忑的情绪，就又道：&ldo;澹儿的想法跟我一样。&rdo;

&ldo;嗯。&rdo;陶氏点了点头，忽然停下脚步，瞧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ldo;璇璇，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躲在玄妙观里不闻不问，作为母亲，我很失职也很愧疚。往后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依旧是最要紧的。我……&rdo;她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在感情生疏的女儿面前，有些局促似的，&ldo;会尽量弥补。&rdo;

二月初糙长莺飞，阳光和暖，连带着将陶氏那股冰冷的冲散了，迥异于从前穿着道袍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