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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也如这初夏的土地,需要稳固的藩篱才能让新苗安然生长。
辛毗的计策,看似荒诞,细想之下,却像一把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尺子,强行去丈量那些混乱的角落,让这些贪便宜者,得到应有的惩罚,明白犯错的代价。
『善!』
赵云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决断,『就依佐治之策!明日,你便从归附的乌桓部众中,挑选百名精壮可靠者,由你亲自训导,申明禁令,刻不容缓!先从蓟县周边的几个物资点和重点田亩开始试行。告诉那些小头目,他们的眼睛就是规矩,他们的手就是篱笆!但若敢越界妄为,军法无情!』
『卑职遵命!』
辛毗躬身领命。
翌日清晨,蓟县城西最大的粟米放点。
往日里,这里总是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对粮食的渴望。
长长的队伍像一条不安分的蛇,总有人试图悄悄蠕动向前,推搡、抱怨、甚至小小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维持秩序的几个本地小吏声嘶力竭,却常常顾此失彼,急得满头大汗。
今日,气氛截然不同。
十个乌桓汉子,在辛毗亲自指定的百夫长骨力干的带领下,如同十尊铁铸的雕像,分散站在队伍两侧和入口处。
他们没有穿铠甲,只穿着朴素的皮袄,腰间的战刀并未出鞘,但那粗糙的手掌按在刀柄上的姿势,以及他们沉默扫视人群时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本身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骨力干是一个面色黝黑、眼神如岩石般冷硬的中年汉子。他不认识这些排队的汉民,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是来执行任务的,由大都护和军师下的任务。
骨力干在辛毗派来的通译陪同下,用生硬的、夹杂着胡音的汉话,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吼了一遍核心规矩:『排队!不动!乱动,抓!罚!』
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他指了指地上辛毗命人临时画出的、相隔一步的白色标记线,又做了个强有力的『禁止』手势。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比往日小吏三令五申的高呼都有效。
窃窃私语声消失了,连孩子的哭闹都被母亲死死捂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畏惧,甚至一丝被冒犯的愤怒,聚焦在这些陌生的异族面孔上。
一个身材矮壮、眼神闪烁的汉子,大概是往日里惯于钻空子的,仗着自己站在队伍中段,前面又挡着个老人,便想故技重施,悄悄往前挤了半步,试图插到老人前面。他的动作很隐蔽,自以为无人察觉。
然而,站在他侧后方的一名年轻乌桓战士,眼神像鹰隼锁定了猎物。他甚至没有出声呵斥,身形如豹子般迅捷地一步跨出,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那汉子后颈的衣领。那汉子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惊呼都来不及出口,整个人就被像拎小鸡一样凌空提起,然后被毫不客气地丢出了队伍,重重摔在队伍旁的空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啊呀,我的腰!我……你……』
汉子又惊又怒,躺在地上揉着腰,似乎想理论些什么。
骨力干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动。
那汉子接触到那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神,又瞥见周围其他乌桓战士同样漠然、如同看牲口般的注视,满腔的怒火和狡辩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化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爬起来,自觉地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低着头,再不敢看任何人一眼。
整个放点格外安静。
只有小吏唱名、量米的声音,以及百姓依次上前、默默领取的口袋摩擦声。
那条蜿蜒的队伍,从未如此笔直、安静、秩序井然。
不远处的田埂上,几个被派去巡视的乌桓战士,正跟着一个老农模样的小吏行走。他们听不懂小吏絮絮叨叨讲解的农时和虫害,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垄新苗。
当巡查到一处田亩之处,陡然现了一处田亩的界限被破坏了。
乌桓战士立刻抓来了那侵占田亩的一家人,连那家人的小孩都提在手上拖到了地头上,看着家人接受惩罚。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但是乌桓战士的手却没有抖一下,该抽的鞭子一下都没少。
消息像风一样在蓟县周边传开,胡虏凶狠!不讲『道理』!
但……
真的没人敢再乱插队了,就连田里庄禾和田埂界限,似乎也安分了许多。
府衙内,辛毗听着第一批回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这冰冷的『规矩』,效果立竿见影,但冰冷的尺子划过后留下的痕迹,是敬畏,还是更深的裂痕?这把尺子,又能用多久?他看着地图上广袤的幽州,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赵云的眉头,或许能暂时舒展一些,但更多,更深远的忧虑,也许才刚刚浮出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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