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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3页）

一个文士的笑声震动着我的耳膜，&ldo;沈大人，你是聪明人。皇帝都已经不要你们这些做官的，自己先跑了。现在杨国舅和贵妃也都已经在马嵬做了鬼，你们还死守在长安里，为他尽什么忠啊？&rdo;

爹只gān脆利落地回了一声：&ldo;呸！&rdo;

外面一下陷入恐怖的寂静之中。

几乎像过了一辈子，我听到安禄山说：&ldo;沈老弟，我同你投缘，你当年亦教导我颇多，我才有今天。你若从了我，以后什么荣华富贵没有，总比这清贫的御使qiáng。你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夫人和女儿想想吧。&rdo;

他们走了。

我一身冷汗地从隔间里跑了出来，&ldo;爹，他们要你做什么？&rdo;

爹疲惫地坐下，&ldo;京中不少官员，都屈从了安禄山，做了伪官。&rdo;

爹断然是不会屈从的。

我问：&ldo;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不达目的，还会找上门来的。&rdo;

爹摇头，一脸沧桑憔悴：&ldo;让我想想，想我想想。&rdo;

那夜，他书房的灯光通宵未熄。我每隔半个时辰就去看他一下，隔着院子里的青竹，总见那个佝偻的身影印在窗户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似乎要把地板磨穿。

爹老了。为了大唐，为了这个家，他迅速耗尽了jg力。我满心焦急，可是也没办法为他分担一二。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服侍娘吃药，管家焦急地跑进来。我直觉不妙，立刻使了个眼色。管家识趣地闭上嘴。

我带着他走了出去。管家抹一把汗，对我说：&ldo;二小姐，老爷不肯吃东西。&rdo;

&ldo;怎么了？&rdo;我还没反应过来。

管家愁苦地说：&ldo;老爷说，他不会再吃东西了。&rdo;

我脚一软，跌坐在花坛边。

爹，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

我能做什么？捧着饭菜，跪在书房门前。

爹无奈又怜惜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ldo;阿眉，你回去吧。&rdo;

我说：&ldo;爹，你同我保证过，会保我和娘的平安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们母女在这豺láng窝里，怎么生存？&rdo;

爹一声长叹：&ldo;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要忠于国，必然要辜负你们母女。你放心，我死后，安禄山便不会再为难沈家。你就带着你娘回四川老家吧。&rdo;

我伏在地上哭了起来。爹语气里的决绝一如我的预料，却也是我最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黑沉沉的天与地似乎就这样把我包合起来，死寂的绝望化做y寒蔓延上我每一根神经。

我在外面哭，爹在里面叹气。我哭得累了，依旧跪着不走。他有他的忠，我有我的孝。

这样一天一夜过去，天亮时，我疲惫起身，梳洗一番，如往常一样服侍娘起chuáng进药。

娘若有所思，忽然问我：&ldo;你爹呢？&rdo;

我心里一惊，说：&ldo;爹在书房，张伯在伺候着。&rdo;

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说：&ldo;好孩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然小晗回来见你这样，不知道多心疼。&rdo;

我凄凉地笑：&ldo;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rdo;

&ldo;他会回来的。&rdo;娘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同样冰凉，&ldo;他许了诺，就一定会回来的。&rdo;

这样一日复一日地过去，爹已经非常虚弱。我们扶他躺在chuáng上。老仆人忧心地掉眼泪，我却哭不出来了。这事全家都瞒着娘，就怕她身体弱受不了刺激。

我在爹的榻边做帐，把家里现在一笔一笔钱都算得清清楚楚。爹忽然说：&ldo;我死后，简单埋了就是。&rdo;

我含泪笑：&ldo;爹你放心，薛晗不会嫌弃我嫁妆少。&rdo;

爹翻身朝里面，低声说：&ldo;我最放心不下你。你千万要小心，别让他们知道你的能力。胡人忌讳中原的怪力乱神，会加害于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