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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阿兄还不回去？&rdo;她走过去，透过那双温暖的眸子，看见令人心疼的儒弱。

六兄和其他哥哥不一样，他母亲进谢府七个月就生下他，他不是阿耶的骨rou。正因为这样，仿佛总是低人一等。分明课业和为人都拔尖，却显得过分可欺。底下的弟弟嫉妒，唤他作假子。他实在是个软弱的好人，受了委屈也无声无息。他们都说他没气xg，弥生却觉得他宽宏。谢家锋芒毕露的人太多，像他这样安静的人反倒珍贵。

他招人送来他的鹤氅给她披上，&ldo;年后忙着庄子上的事，你回来后也没说上话。我送你回去……这一年在外可好么？&rdo;

他们并肩走在夹道里，灯笼照亮小小的一方天地。她唔了声，&ldo;谈不上好不好，就那样吧！阿兄可是要入仕了？&rdo;

他点了点头，&ldo;四月里拜门下录事，届时好常去看看你，你在那里要什么也方便些。只是不知道和王潜的婚事怎么论，若是定下来了，大约就要在家里备嫁了。&rdo;

她垂眼道，&ldo;我倒是很想出师，年三十里和阿耶提起过。没议成，讨来一通骂。但王家的亲事我也不甚满意，王郎出了名的体胖，这叫我怎么处？&rdo;

谢允转过脸来看她，&ldo;你是有了中意的人么？&rdo;

她仰唇笑，&ldo;没有，日日在学堂里读书，哪里能遇上中意的人！阿兄呢？过年二十四了，还不结亲么？&rdo;

夜凉如水，三三两两的星镶在漆黑的天幕上，似乎出奇的远，远得有些渺茫。他叹了口气，瞬间在眼前jiāo织成浓雾。嗓音也单寒了，慢慢道，&ldo;你是知道的，我在家里身份尴尬。父亲虽然一视同仁，我自己心里终归不好受。这么多兄弟姊妹里，我只和大兄还有你谈得来。何苦娶亲呢！自己苦闷便罢了，再牵搭上一个人，妯娌之间也要拼出个贵贱高低来。&rdo;

弥生不知怎么劝解他，像他们这样的大族一般不分家，上下百口人吃住都在一府。若是能单过，还少受些腌臜气，可惜行不通。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问题便很现实的存在。嫡庶尚且有别，他的定位有点四面不着边。连庶子都不如，充其量算个继子。父亲仁爱不分伯仲，然而婚配上艰难。女家挑郎子半点不马虎，出身和富贵一样重要。他要像哥哥们那样尚公主是不能够的，莫说公主，就连其他三姓的正头千金都配不上，估摸着顶多就是个庶女。庶女如何在那些头顶光环的妯娌间立足呢？还不得受尽欺凌么！

她怜悯的望他一眼，&ldo;可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或者我寻了机会同母亲提一提，叫母亲为你留意。&rdo;

他笑了笑，&ldo;你不必为我cao心，过阵子到门下省任职便从家里出去了。等立稳了脚跟自己建个府，届时和阿耶细说，他也定能体谅我。&rdo;

弥生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周全的计划。夷然笑道，&ldo;日后谁嫁了阿兄可是大大的福气，阿兄宁肯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嫂嫂的。&rdo;

他有点惆怅，&ldo;我们常做不了自己的主，即便爱了谁，最后也未必有结果。我不奢望高攀，他日觅个小家碧玉，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了。给不了人家万丈荣光，若是连安逸的生活也不能保证，那还不如不娶，免得拖累了别人。&rdo;

他说得颇有凄凉的味道，弥生静静听，感慨着，&ldo;阿兄的胸襟叫我佩服，其实这样也好，自己自在，又短不了吃喝。深宅大户，人多是非也多。索xg出去了，单过自己的小日子，想想是极惬意的。&rdo;

兄妹两个一递一声说着，走出去老远。隐隐听见街道上敲梆子，托托的恍在耳边。

谢允挑着灯笼与她照脚下，边道，&ldo;我几次去邺城，本想去看你，最后都作罢了。&rdo;

&ldo;那怎么不来？&rdo;弥生不解的问，细琢磨转过弯来，&ldo;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rdo;

谢允眼里浮起无奈，&ldo;我们隔了一层，名义上是兄妹，到底不能像他们一样。走得近了怕是要有闲话，但是我对你的心并没有差别。虽然不是同个爷娘养的，好歹看着你长大。他们嚼那舌头，叫人气愤至极。&rdo;

弥生听了也要发火，按捺了半天才道，&ldo;阿兄别搭理他们，我们自己兄妹，真要忌讳那么多，往后岂不是越走越远了么！横竖我不怕得罪人，他们再混说你告诉我，我逮了他们父亲跟前理论去。&rdo;

谢允笑而颔首，&ldo;你还是这脾气，不过今天夫子手底下办得倒不错。我琢磨着，既然不愿嫁给王潜，何不央求夫子？父亲曾说要征询乐陵殿下的，若是殿下这头不放人，这门婚便结不成。&rdo;

谢允的话正撞到她心坎上来，附和道，&ldo;还是六兄懂我！我也这样盘算，只是没有把握。我和夫子jiāo流得少，往常不怎么说私话。突然间去讨人qg，有些开不了口。&rdo;

&ldo;且试试吧！到底是人生大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rdo;谢允道，&ldo;说实话我见过王潜，虽然体胖，但是很有才学，待人也谦和有礼。你若是单因他胖而推了这门婚，似乎有点太过武断了。&rdo;

穿过长阶到了弥生的院落里，门上侯着的仆婢忙出来迎接。她摘下暖兜递给身后人，一面道，&ldo;若论风骨，我见得实在太多。夫子门下哪个不是才qg纵横的？反正我有主张，阿兄放心吧！&rdo;踅身解下斗篷还与谢允，&ldo;阿兄进来吃盏茶再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