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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泥沼中的金鳞（第1页）

宋言树在叶俊俊家门口敲响门，本以为会需要等待，每次来叶家的时候，照顾叶俊俊的阿姨总是面露不虞，让他在外面站个十几分钟都只能算基操了。没想到他刚敲完门，就传来了动静。他马上低垂下眼。

“抱歉，来晚了。”

“你是来晚了！你知不知道留我一个小孩子在家有多危险？”不是尖酸刻薄的讽刺，是稚嫩的童声。

宋言树却如坠冰窖，如果是叶家保姆尖酸的讽刺责骂还好，挨顿骂的事。如果是叶俊俊，他不喜欢他好久了，这回迟到不说，重点是还将他一个人扔在家中，他会不会被辞退呢。

小胖子看了看浑身湿透的宋言树，转了转眼睛，让开了站在门口的身体。

“先进来吧！”

宋言树始终沉默，他跟在小胖子身后进了门。进门后就往楼上走。小胖子暗骂，臭宋言树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补课。

他连忙喊住那个像水鬼的人“不用上楼了。”

宋言树听话的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过身，他就那样挺直了背，站在楼梯口。声音艰涩，语气却很平淡“是想在楼下学习吗？”

小胖子有些奇怪的看他“怎么会，你那么脏会弄脏楼梯和沙发的。”本想再嘲笑他一下就赶他走的，但是想起他平时老是出卷子，小胖子觉得应该再晾他一下，反正他把室内的空调调的可低了，冻死他才好呢。

宋言树知道叶俊俊存心不理他，但是为了这份工作，他可以稍作让步。直到电视上一集动画片已经播完，宋言树身上的水珠已经不像刚才一样频繁的滴落。身上已经有点僵，他晃了晃身体，沉默着往外走。

小胖子注意到他的动作，鼓了鼓嘴“宋言树你不用来了，我会让奶奶辞退你的。”

走到门口的宋言树只是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扶着他那半新不旧的自行车离开了，还是没有撑伞，只是这回看起来不再是狼狈的样子。萧银也看着宋言树的身影慢慢隐入雨幕，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宋言树是个有才华的聪明人，他曾经仅靠着参观以及试听学习一些乐器，钢琴小提琴都略懂皮毛，吉他却已经颇有所成。他曾经在音乐餐厅兼职过，但这种餐厅会招一个高中生兼职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餐厅端盘子，在便利店收银。不是没依靠吉他在酒吧以及清吧兼职过，一来酒吧和清吧下班时间太晚了，二来他的脸......总会惹事。萧银也明白，被小胖子辞退并不会打击到他，因为他的原生家庭，他的人生早就习惯了被拒绝。

金鳞岂是池中物？他总会腾空而上刺破擎天的，想要得到他，就得在他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狠狠按进泥里。

睡了个好觉的萧银也神清气爽的到了学校门口，经过校医院的时候，想了想还是买了一盒退烧胶囊和一盒感冒冲剂放进手提包中，她走到后门的时候注意到宋言树还在看昨天那部厚厚的书，耳朵红彤彤的。还真发烧了？

她进入教室，坐下的时候自然的将一瓶牛奶移到宋言树面前“多的，可以麻烦你喝吗？”

宋言树眼神都没从书上移开，只是用手将牛奶推回去。萧银也又笑眯眯的推回去。这样几个回合下来，宋言树终于把眼神分给萧银也了。他眼神中明晃晃写着，你最好有事。

“呀！你手怎么这么烫啊？”再次推拉的时候，萧银也趁机蹭到他的手一下，其实短暂的接触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萧大小姐药都买了，她想的当然也是，你最好有事。看宋言树还是那副面瘫的样子，萧银也笑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突然贴近，手也覆上额头，眼睛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宋言树几乎是立刻就把头侧开了，刚想开口让萧银也离自己远点，萧银也就拎着跑出去了。

她要干什么？宋言树将再次被推到自己桌子上的牛奶放回萧银也的桌子，没再多想。又沉浸入自己的世界了。

没过一会儿，萧银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鬓边的几缕碎发都被打湿了，眼神却亮晶晶的，少女的喘息，酡红的烟霞在雪白的面庞上晕染开，不点而朱的嘴唇微张，额间一颗水珠好似被诱惑了，一路亲吻过她的脸，最终滑入脖颈。

她将手里拿着一瓶水放在了宋言树的桌上，好似迫不及待将退烧胶囊和感冒颗粒献宝般放在宋言树桌子上。

“校医说了，这个吃了很快就能好了。”萧银也已经坐回椅子上，侧过头专注的看着宋言树。

“不用。”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抬手就将东西全部推回萧银也那边。

萧银也转手就全部塞进宋言树书桌抽屉里，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直到上课铃打响。宋言树难得感到无奈，心里叹口气，任她去吧。

见宋言树不再把东西拿出来，萧银也品尝到了胜利的果实。她满意的笑笑，安心听讲。至于宋言树吃不吃，她并不在意。反正她也只是从包里拿了补水喷雾喷了脸，再在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多和冰山接触接触，好减少他对于做自己家庭教师的抵触罢了。

“拍到了吗？拍到了吗？”

“快上传到论坛！昨天下午放学他俩凑一起说话的时候可近了！”

“好般配啊...”

“什么啊...宋言树那么穷”

金暖暖听着后桌窸窸窣窣的谈论眼眶通红，咬紧了牙。昨天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宋言树聊聊，她要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东城那边的房子老旧破损，隔音几乎没有。从叶更春带她去吃的高档餐厅到温暖宽敞的豪车再到破旧逼仄的老破小，其实她也会有恍惚的时候。黑暗中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风雨大作，听着耳边隐约的家长里短，因为电费争吵的夫妻，打骂小孩的声音渐渐息了，才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几乎是冲了出去，她本以为她的怒火滔滔不能熄灭，可看见浑身湿透的宋言树时，只剩呐呐。

她听见自己卑微颤抖的声音，她问为什么，明明说好的。

他说什么呢？闪电撕裂天空带来短暂的光明，在那一瞬的亮如白昼里，她看清了他的脸，略长的湿发遮挡他的眉眼，没有血色的唇，说出的话如平时一样冰冷。

他说，因为她说要和我坐在一起。

那句话后，金暖暖感到被撕裂般的悲彻，却又同时，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