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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会永远落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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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会永远落后

人生的际遇瞬息万变，在谈我们不会永远落后之前，先说说我们也不会永远领先。

接到兔子电话的那天，北京的雾霾大到五步以外人畜不分。我戴着口罩急匆匆地打车回家，她的电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来了。

她说：“我要下岗了。”我惊得目瞪口呆。

我常和身边的朋友提到她，我说我有一个超级牛的闺密，她是建筑设计师，那种有猎头公司全年监控的高端技术人员。上午从A公司辞职，下午就能在B公司入职。一年最多工作6个月，其余时间都背着包在世界各地旅行。

这些信息在几年前都是真的。

我最近一次见她是有一次我心情不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老公大吵，摔门出去后想整个离家出走，于是拨通她的电话说要去她家小住几天。她说：“没问题，我这里是北京市妇女救助站崇文分站。反正就我一个人，来吧，想住多久都行。”我粗暴地给老公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的去处，然后打了个车向兔子家奔去。

兔子36岁了，是单身贵族，因为她这种年薪40来万的大龄女生确实不好找对象。一开始她全心全意地发展事业，等到薪资和职位像开了外挂年年高升的时候，她忘了自己的岁数也在与日俱增。可是这一转眼自己已经是高学历、高收入、高品位的三高人士了，再去找个普通的经济适用男成家确实心有不甘。可是经济上与之匹配的优质男士早已儿女绕膝了。兔子不想将就，一来二去地，也习惯一个人了。

我的脑海中，还是她叉着两腿踩在垃圾筐上给我削苹果的场景。她一边削一边絮叨我：“多大点儿事啊，至于矫情地离家出走吗？你家老公够不错的了，还给我发短信说打扰了，明天就来接你。你就别抽风了啊，明天给我乖乖回家。哎，其实像我这样也挺好，连个闹脾气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我环顾着她的小屋子，温馨舒适，飘窗下铺着明晃晃的草榻，上面摆着各式精美的茶具和茶宠。梳妆台上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还摞着上下三层的首饰盒。墙上挂着她在世界各地的游览照片，每一张都笑颜如花。我羡慕地说：“你的生活也太好了。”

兔子说：“好什么？这里的水电煤气家具电器都是我一个人保养维修。你知道跳闸怎么办吗？暖气漏水怎么修？冰箱不制冷如何处理？邻居乱扔垃圾怎么吵架？这婚姻就是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谁也别羡慕谁。”

我躺在她高档的生态记忆床垫上怎么也睡不着，什么解压抗疲劳、慢回弹、抗菌防螨统统感觉不到。我的气早就消了，只想着晚上老公能不能独自给孩子洗澡，能不能按时哄他睡觉，没有妈妈的夜晚，爷俩可不可以过得好。

第二天一大早，手机响了。儿子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听得泪眼模糊，穿上衣服就想走。兔子睡眼惺忪地说：“快回你的围城去吧，下次再闹脾气我可不管了。”然后翻身又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之后很久，我们都各忙各的，来不及侃大山。然后就是这次，她突然打来电话说：“我要下岗了。”

第二天，我们匆匆地在常去的咖啡厅见了面。她一脸憔悴。

“怎么回事啊？”我放下包就座，一肚子的疑问，“你的工作不是一直很稳定吗？再说你也很容易就能找到下家啊。”

她说：“没有人能够永远领先。以前，房地产非常火爆，我们建筑设计师特别好找工作。那时候薪金丰厚，又是核心部门，有发言权。连老板都对我们另眼相待。到年底，项目结款的时候，光年终奖就是六位数。可是后来，住宅地产不景气，公司里的副总另立门户专门针对写字楼和商业地产，挖我过去，干好了会有股份。我心一横就去了，可是私企里能力强不强不再是第一要素，很多时候，与老板的亲疏远近才是关键。我恃才放旷惯了，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接受。再后来，是地产业漫长的寒冬期，最后连商厦也干不下去了。项目越来越少，道路越走越逼仄，工资一减再减。很多同事离职，纷纷抢滩其他工作领域，生怕晚了被别人占领，有些人为了快速上岗不惜自动降薪40%。”

兔子不甘地看着我说：“我是不是应该宁缺毋滥？还是先饥不择食？”

我问：“这样的行业境况会维持多久？”

她说：“目前不明朗，但至少这两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