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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刘荣召朝鲜各国遣使觐见,甚至还是原则上,要求朝鲜各国国君本人入朝觐见!
既然是正式颁发的诏谕,就算不是需要朝堂共议的国策、朝政,也同样是瞒不住人的。
很快,这个消息便在房间甚嚣尘上。
绝大多数人——主要是政治视野、政治嗅觉约等于零的底层民众,并没有意识到这纸诏谕意味着什么。
只是浅显的认为,最近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刘荣机缘巧合下注意到了燕东朝鲜,便想着把那些‘野人酋长’叫来长安,见一见面,聊一聊天。
是的。
在如今汉家的民众看来,天地间,只有诸夏之民才是‘现代人’‘文明人’。
至于余者,北方的游牧民族,叫北蛮;
西南百夷——都已经叫‘夷’了,自然就是南夷了。
岭南百越之民,倒是脱离了蛮、夷等‘野人’的范畴,‘越人’这个称呼,也基本等同于燕人、赵人等地域性称呼。
所以,岭南之民,其实已经是诸夏认可的自己人了。
至于东北的朝鲜半岛,虽然底层民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知道该叫蛮还是夷,亦或是其他,但也一致认为:既然是不属于诸夏的‘外族’,那叫蛮也好、夷也罢,总归是无法脱离‘野人’的范畴。
至于北方匈奴、西南百夷,以及朝鲜半岛各国彼此间,不尽相同的文化习俗,则被这个时代的华夏百姓理解为:不同品种的野人之间,所存在的物种差异。
类似于金丝猴性格温和,峨眉猴脾气暴躁,银背大猩猩领地意识强,长臂猿却极为粘人一样——扯什么文不文化、习不习俗的,还不就是品种不同,习性不同嘛?
这也怪不了这个时代的华夏之民狭隘、无知。
毕竟这个时代,文盲率都不是按百分比来算,而是用千分比——以千分之九百九十几来描述、统计的;
让这些个斗大字不识一个,连隔壁村的地形都未必了解、隔壁县的模样都没有见过的农民,去理解万千里之外的另外一个文明,实在是太过于强人所难。
再者,哪怕刘荣有那个意愿,来让底层民众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其他文明,也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和渠道。
——教育,是需要媒介的。
说得再直白一点:老师想教学生,是需要以学生来上学为前提的。
而在当今汉室,官方对底层民众的教育、指导,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顶天了去,也就是通过各地方郡县衙门外的露布上,一张惜字如金、行文晦涩的诏书、政令,来让底层民众大致明白:朝堂要干个啥事儿。
比如当年,吴王刘濞一纸檄文,所要诛晁错,清君侧;
长安朝堂回敬一封讨贼檄文,例数吴王刘濞的罪责,并向天下人宣示长安朝堂平定叛乱、安定天下的决心;
就这么一来、一回,两封耗时数月,费劲文人笔墨、心血,才最终颁行天下的长篇大论,落在底层百姓眼里,其实就是一句话。
——吴王反了,长安没被吓住。
说的再详细些,甚至是详细到极点,也就是:吴王假装清君侧,实则造反,长安严厉斥责之,发兵平叛。
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能通过成本如此低廉的方式,来让最底层的民众,接收到来自最顶层的决策,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儿了。
只不过,和后世的新闻播送,不同的人看能得到不同层面的信息一样;
这个时代的政坛讯息,风吹草动,在不同的人看来,也同样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正如刘荣召见朝鲜各国国君,底层民众认为是刘荣闲着无聊,想图个新鲜,瞧一瞧不同品种的野人;
但在朝堂内外的朝臣百官、功侯贵戚看来,这看似不起眼的一个举动,却也同样包含着许多可提炼,可品味的信息。
——匈奴人战略重心西移,汉匈决战将趋于拉锯,已经是朝堂内外人尽皆知的旧新闻了。
早自高阙之战后,匈奴人明确要避战、要转移战略重心时起,长安朝堂内外,就已经进入了一场稍显煎熬的猜测,或者说是政治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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