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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血统纯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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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知道这颗炸弹的存在，之所以每次都熟视无睹地绕开雷区无非是因为没有排雷的方法，然而阿喀琉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此时此刻宁愿被炸得体无完肤也要去雷区里闯一闯。

阿喀琉斯强压着想怒吼的冲动，竭力保持着礼貌：“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想必这场荒谬的谈话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吧。”

“你是想甩掉自己肩上的责任么？”珀琉斯把脸转向书架不再看着阿喀琉斯，“身为艾尼贝尔家族的一员，只要身上流淌着先神的血就有义务去完成家族的使命，只有那样你才算不枉此生，只有那样才能消灭这世间的一切不幸！难道你不想成为那样一个受万众瞩目的英雄？”

阿喀琉斯白了一眼天花板：“这世上的不幸太多了，谁也救不了所有人，即便是你口中的英雄王，所做的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蛮横的征服。”

“不要辱没先神，更不要妄自菲薄。”珀琉斯的语气与其说是忠告倒不如说是警告。

刹那间阿喀琉斯想起出海的梦想、想起对舒尔许下的承诺、对死亡的畏惧与思考，一切的一切在脑中混合、发酵直至汇成一道汹涌的洪潮，阿喀琉斯轻笑道：“我并非妄自菲薄，我真的只想保护我真正在意的人，我去战场上搏杀到麻木也不过只是为了我身后寥寥无几的亲人、伙伴，您常挂在嘴边的使命和荣耀从来不是我持剑的理由。”

“振振有词，嗯？”珀琉斯挑眉，“你以为自己是与世隔绝独立存在的？为什么你的身体生来便能如此健壮？为什么你的思维生来便能如此敏捷？为什么你只需要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就能俘获女孩的芳心？为什么，你想过这些问题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不是神的庇佑也不是你小子的运气，而是家族一直在刻意纯化血统。”

“纯化血统？”阿喀琉斯咀嚼着这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个疯魔了的巫医拿来蛊惑人心的鬼话。

“这是家族的最高机密，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珀琉斯长长叹息，压低了声音，“先神陨落后，在金城的土地上留下了三百子嗣，也就是我们艾尼贝尔家族的第二代先祖。神血本应赋予拥有它的人无上的权能，却无奈于被均分成了三百份，三百个血统低下的成员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先神的百分之一——这是一加一小于二的范例，可起初我们并不知道。高贵的血统伴随着二代家族成员与外滥交而再次被分散，那段时期也成为了金城最暗弱的时代，时间轴上刚好和某个事件相契合。”

阿喀琉斯知道珀琉斯暗指的是金城曾被攻破之事，却装作不在意地冷冷道：“那些事都已经永远过去成为了历史，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珀琉斯在书房中缓缓踱步，“众所周知，普通家系会随血缘相近个体的交配而滋生出先天性的缺陷或是疾病，因为他们的血统是不完备的，血液中潜藏的缺陷会随同类血液的融合而积累，长此以往自然会表现出来，这也是人们提倡远缘联姻的原因。可我们不同，我们是神的血脉，初代神的血统生来便完备无缺，只因神的陨落而暂时分散。自从那次屈辱的惨败之后家族便开始思考对策，决意不可以让那种事再次发生，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主动索取先神的力量，我们要聚敛神的血统。”

阿喀琉斯缓缓打了个冷战，艾尼贝尔所谓的先神并非慈眉善目之辈，那可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复活神带来的未必全是福祉，更有可能是灾难。

珀琉斯仍自顾自地讲述着：“先人们进行大胆的尝试，鼓励家族内部缔结姻亲。其结果正如预测的一样令人欣慰，双亲均为神族血统的孩子表现出了明显优于其他兄弟姐妹的能力，也就是说神的血统在提升。得此结论后家族便制定了一条不可违背的铁律，那就是禁止家族成员与异性人类通婚，更不允许有那样的孩子出生。艾尼贝尔家族的所有新生儿其双亲也必须是家族成员，且每个家庭只能孕育一个子女。千年过去，家族就是这样一路走来才得以有今日的壮大，只有这样才可以在如此混乱的世界屹立千年不倒。”

这是阿喀琉斯听过最毛骨悚然的故事，主观意识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然而理性又在不断反驳着主观臆断。思绪挣扎间阿喀琉斯一拳砸在黄金铸造的墙壁，挂在墙上的画被咣当一声震落，画框砸落在地碎成两半，阿喀琉斯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我金城第一大家族怎能如此不堪！不，何止不堪，简直就是肮脏、龌龊、阴暗！”

“肮脏、龌龊、阴暗？”珀琉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在你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人类和睦相处的大家庭？你又以为人的本质是什么，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资本大谈正义和理想？不，只有肮脏、龌龊、黑暗才是人的本质，你要么选择带着愚蠢的真理被世界淘汰，要么便像先神一样竭尽所能、不择手段地去征服！”

“那我选择被淘汰。”阿喀琉斯抱肩背对着珀琉斯，“在我的认知里世界绝不会被某个狂妄自大的人类征服，无论他有多强的暴力、是神是魔都无济于事，难道我能随时消灭你即等于你已被我征服？这是什么荒谬的逻辑！”

“呵，”珀琉斯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在这一秒认为荒谬的东西，可能多年后的某天便会成为你无比信奉的真理。”

“就这一点而言，绝无可能。”阿喀琉斯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家族千年的历史上，你不是第一个有叛逆思想的年轻人。”珀琉斯想去触碰阿喀琉斯的肩膀，又被后者触电一样闪开了。

“那又怎样，”阿喀琉斯像监视某个威胁一样盯着珀琉斯，“他们选择屈服那是他们自己的悲哀，我是我，我要自己选。”

珀琉斯叹了口气，挠着花白的头发皱眉道：“你是在逼我开门见山啊……”

“您请回吧，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回忆起来都觉得恶心。”阿喀琉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等等！”珀琉斯仍不肯放弃，“凭心而论，如果伽尔不是你妹妹，她有哪点配不上你？”

“可她就是我妹！根本就没有配与不配一说！”阿喀琉斯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

“好吧，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忘了那女孩，二是家族帮你忘了那女孩，总之结果你都是要迎娶伽尔。”珀琉斯的语气开始不容置喙。

“你想做什么？”阿喀琉斯像被捋了逆鳞似的怒目圆睁，“如果舒尔她被你们伤到一根汗毛，我便不再认这个罪恶的家族，你知道我会说到做到。”

珀琉斯压手示意阿喀琉斯冷静：“那个女孩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家族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阿喀琉斯已经懒得再用敬语了。

“神的驭力可以影响人的心性，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珀琉斯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的问题。

“记得又怎样。”阿喀琉斯回忆起上次在神墓中的经历，却不知老头子忽然提这个干什么。

珀琉斯继续问：“当今世上独存的神只有一位，你可知道他的驭力是什么？”

“木剑？他的驭力与我何干！”

珀琉斯幽幽道：“那人的驭力之一便是使人遗忘，必要时候家族会差人去中枢寻求帮助。”

“你想这样让我忘了舒尔？！”

“嗯，”珀琉斯点了下头，“那女孩也会忘了你。”

“怎么可能！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发生……”阿喀琉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该种驭力的可行性，让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一夜之间两相忘？怎么可能做得到？生活中忽然少了一个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怎么想都不可能，不可能。

“神的驭力本就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我已经给了你选择，你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斟酌——或者说是抉择。”珀琉斯抛下一句话，迈步缓缓离开了书房。

阿喀琉斯呆坐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